肖平搖搖頭,道:「這點我並不知曉。」
肖辯道:「你大伯母前段時間倒是消停了幾日。如今與藍家攀上關係,只怕又會出什麼么蛾子。」
肖平並沒有太在意,只是笑道:「如果真的如此,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此時,坐在轎中的藍靈依然在沉默,山路兩側的風景並沒有吸引她太多的注意力。
別人的羨慕,身為藍家大小姐的藍靈並沒有感受到多少。有時候,她倒是羨慕普通人家的子女,可以有更多的機會拋頭露面,去做自己的事情。
上次與救命恩人劉美分別前,藍靈悄悄向劉美請教了許多事情,更傾聽了劉美很多關於四處闖蕩的講述。對外面那個陌生的世界,藍靈充滿了向外。可是,她並沒有
劉美那樣的家庭,更沒有劉美那樣的勇氣。面對著身處的樊籠,她除了偶爾渴慕地望一望外面,便只能讓自己無奈地蜷縮在其中。
自從上次被馬賊擄走又被救出之後,原本以為會得到家人的安慰,誰想到除了哥哥之外,父母竟然都狠狠地訓斥了她。
被救出已有多日,父母一直沒有問是誰救了她,母親則明里暗裡詢問她是否受到了馬賊的玷污。藍靈知道,商賈之家的出身的父母,縱然賺取了許許多多的金銀,但內心裡卻充滿作為商人的自卑,他們比讀書人更加看重家門聲譽。縱然藍靈一再表示自己並未受辱,可是父母的眼光總是讓她的心中有種被質疑的感覺。這些日子,下人的一些話語也常常讓她覺得話里話外多了一點別的意思。
雖然心中渴望報答救命恩人,可是父母的態度卻讓藍靈心冷。她就沒再繼續提及劉美、肖平和阿豐。她期盼著有機會再見到他們,當面致謝。
前段時間,早些年家中老媽子黃甘氏的女兒黃春生投靠到府上。黃甘氏當年做過母親的奶媽,所以母親與黃春生倒是幼時就相識。因為黃甘氏的情面,黃春生便有機會走近母親,一來二去,倒是成了藍府的常客。也不知因為什麼,黃春生說的話,特別合母親的心意。沒過幾天,對黃春生,母親已經有了種言聽計從的感覺。
近日,黃春生邀請母親來吉水縣小住幾日,母親便答應了。於是,藍靈便和母親一起來到了吉水縣城。藍家在整個江西都有不少店鋪,吉水縣也有,而且置辦了庭院。所以,藍靈和母親以及家中僕從,便暫時住在吉水城中。
今日,按照事先的約定,母親帶著藍靈到文峰山遊覽。此前,她知道文峰村距離鑑湖社學很近,藍靈卻不知最近有沒有機會去那裡探訪,順便見一見肖平和阿豐。沒想到在山上,她竟然見到了兩位恩人。不過礙於母親在場,她並沒有上前致謝,只能把心頭的感激儘可能掩飾,留待以後再表達。
另外,她在看到肖平之後,內心竟然不由一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也就錯過了這次道謝的機會。
哪怕已經坐轎子離開了,藍靈的思緒依然與肖平有關:他來這裡,應該是與朋友閒遊吧?像他這樣的少年,有男有女,還有好幾個人呢。他們在交談什麼呢?在這裡,肯定沒有誰會去管束他們。他們一定非常自由。藍靈忍不住羨慕起他們。
藍靈又忍不住想起那日林中,肖平出現在她身前的第一面,手拿果子遞給她的樣子。這個場景曾一次次出現在她的腦海中,讓她忍不住嘴角泛起笑容。
坐在轎子上,藍靈可以聽到走在前面的黃春生依然在誇讚自己的兒子:
「夫人,你是不知,我家近兒自從去了文峰書院,書院的先生無不誇讚。還有先生認為,接下來的縣試,我家近兒有很大機會做案首呢!」
「夫人,山下便是文峰村。這文峰村的幾十個少年中,就數我家近兒最乖巧懂事,鄉鄰無不交口稱讚。」
「夫人,你說怪也不怪,我家近兒出生後就不吵不鬧,向他說什麼話,他都聽得明白。寺里的大師說這是宿慧。有一年,一位算命先生經過文峰村,非得追著我家近兒給他算一卦,說是不要錢。我們被他纏得沒辦法,勉強讓他算上一算。誰想到,那算命先生一算之下,慌得伏在地上,直呼道君顯靈。他說我家近兒是天上文曲星君下凡,註定在人間有一場大的富貴,入閣拜相都有可能。他還說,奎星廟就在文峰山,所以我家近兒才會生在文峰村。」
…………
藍靈聽了半日,已經不知道黃春生的兒子到底是什麼怪物,幾乎什麼事情都懂,任何事情都做得成,不管什麼人都讚許他。偏偏這種話說了幾籮筐,她一貫嚴肅的母親卻聽得津津有味,有時候還會插上幾句話誇讚黃春生教子有方,把黃春生喜得直咧嘴,走起路來都帶著風,跺得塵土飛揚。
對於出門,藍靈是排斥的。上一次廟會被賊人擄走,她便不敢出門了。不過母親說到這裡散散心,語氣也不容置疑,另外她知曉鑑湖社學也在吉水,便不那麼排斥了。如今,聽黃春生說要到她村子裡看一看,她倒是有些期待。
文峰村並不遠,乘著轎子,沒多久就到了。
進了村,農家的氣息就撲面而來,令藍靈感覺到新奇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