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袁敬亭後,崔朝華就明白了為何謝宜瑤要專門請人做她的老師了,原來並非她這個做表姊的一廂情願,而是這孩子確實求知若渴。
好在崔朝華不僅於詩文很通, 還是個博學的, 能夠應付得了袁敬亭沒完沒了的求問,這也給崔朝華帶來許多成就感。
崔二娘給先後侄女當女師傅的事,過了些時日就在京中傳開了, 原因無他,只因誰都沒把這當成需要密而不發的事。
崔朝華很滿意, 袁敬亭也很滿意。
臨淮公主、王夫人、崔公,也都沒有反對的意思。
唯獨有一人, 偏偏不高興了。
謝宜瑤有半旬未曾進宮, 這日得了謝況的口諭,才又進宮請安。
謝況的身體早已大好, 又投身到了繁重的政務之中, 在此關頭特地讓她入宮, 謝宜瑤知道肯定不只是為了見她一面而已。
果不其然, 剛一見到謝況,就聽他問起崔朝華和袁敬亭的事。
「朕先前聽景燦提起過他的次女,是個伶俐的, 如今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你倒好,把人家請到家裡去了,耽誤她的大好年華。」
謝宜瑤嘴上也不吃虧:「父皇,這事講的是你情我願,崔家娘子願意就是了,且我也不是白請人家來的。倒是阿父為何惦記著別人的婚事?我看皇家子侄中也沒有差不多年紀的男兒呀。」
謝況聽了這話,不禁語塞,她居然猜到了自己的一點心思。
結為姻親,是他籠絡大臣的慣用手段了。
他這個長女近年來懂事了許多,但喜歡到處找事的毛病還是改不掉。
謝宜瑤不像那些奉承他的臣子、后妃,規規矩矩地聽他指揮,而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行為,並且總是會出乎他的意料,叫他不知該如何說是好。
讓袁睦一家三口搬進公主第也好,還是讓崔朝華給袁敬亭當老師也罷,其實都不是什麼大事,但不知為何就是讓謝況覺得很不舒服。
在謝況眼裡,他是執棋的人,而天下人人都是棋盤上的棋子罷了。
棋子不聽話,他自然會惱。
「朕當真是說不過你。」
謝宜瑤嘻嘻一笑,道:「阿父在京中開設許多學館,倡導學風,我也是響應父皇的號召。」
聽到謝宜瑤提到學館的事情,謝況緊皺的眉頭放鬆了些,拿起了手邊的文書,邊看邊說:「罷了。你可知我為何要花費那麼多金錢與人力,開設學館麼?」
謝宜瑤撇撇嘴,道:「女兒不知。」
「如今南楚雖然大體已經安定下來,但還是缺少可用的人才。朕頒布律法、開展土斷、勸課農桑,種種政策推行下去,都是需要一個個官吏來實施的。雖說朕的身邊有景燦他們,可等時過境遷,後繼乏人,到時候再彌補已經來不及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但不是已經有太學了嗎?」
「還不
夠。雖然朕特地強調過,無論是顯貴還是寒人,都可入太學讀五經,可最終能被選中的,往往還是那些清貴子弟。」
「這……不也很好嗎?蕭郎中之儔,應該堪當大任吧。」
謝況嘆了口氣,似乎是在感嘆謝宜瑤的無知。
「蕭家年輕子弟里也就一個蕭弦值得一提了。這些清貴從前只知清談,時移勢易才又重拾儒道。況且像柳家這樣的大族,縱使不入朝為官,也不必為賦稅和勞役所困,憑藉私有的田產和部曲,就可過得十分舒坦。朕就是看在柳家有從龍之功的份上,也不好虧待他們。可是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夙興夜寐,為大楚殫精竭慮呢?」
謝宜瑤知道,高門士族一直是謝況的心頭大患,他既要依靠他們的權威和力量,也忌憚他們干預自己的決策。
如果只是拿點錢和名養著他們也就算了,偏偏有些醉心權術的,尸位素餐。
看來,柳家總有一天是要遭殃的。
謝宜瑤卻裝作不解:「父皇的意思是……」
「朕剛起兵時,景燦與道審他們就與朕同生共死了,所謂股肱心腹不過如此。然而當前朝皇帝大失人心,改朝換代已成大勢所趨,柳家才找上了朕。他們到底不過是為了保全家族的利益,與朕各取所需而已。至於皇位上到底是誰,他們並不在乎。因此柳公也好,蕭公也罷,雖能身居高位,但朕……到底是不能分給他們太多實實在在的權力。」
謝宜瑤背上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謝況突然跟她說這些,是臨時有感而發,還是早有打算?如果是後者,他是看穿了自己的謀劃嗎,還是只是單純地想與她談天說地?
無論是哪一種,她現在都要小心應對,儘量順著謝況的心思說。
「女兒明白了。父皇是想讓那些寒門也能為己所用,然而他們出身貧寒,往往不能像貴族子弟一樣受到良好的教育,所以父皇才要開設學館,為的是能夠廣攬人才。」
謝況滿意地點點頭:「你能明白朕的意思,這很好。你看看你崔伯父,他祖上可是軍功起家的,但到了他這一輩,卻是偃武修文,反倒可謂書香門第了。莫非如此,你給表妹找的那個女師傅,怎麼會有這般才學?可見人的才學不是由其出身決定的,只是……這些道理,並不是所有人都懂。」=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