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宜瑤道:「我有點累了,你帶他過來就是。」
又對沈蘊芳說:「鄧揚要是見到懷香在此,恐怕會不自在,不如你先移步,等他走了再說。」
若是尋常侍婢,鄧揚或許能做到熟視無睹,但沈蘊芳的大名他是知道的,她在這裡,謝宜瑤請他來就很像問罪。
謝宜瑤還有些拿不準鄧揚的性子,不敢冒險。
「是了,我竟沒想到。」沈蘊芳笑著道,起身到旁邊的房間等候。
鄧揚並不知道皇帝和公主在他走後大吵了一架,因此裴賀到府上喊他時,鄧揚的心情很忐忑,但也很興奮。
「不知殿下是為了何事找下官呢?」
裴賀冷冷道:「等下你自然就知道了。」
鄧揚感覺自己有點自討沒趣,不再主動搭話。
但他知道裴賀是公主心腹,也不敢不跟著走,生怕公主拿他撒氣,同時也期待,公主或許可能沒準是要賞賜他呢!
但鄧揚也沒想到,他居然就被直接請到了公主第的書房,裴嘉言和他說這話時,臉色都不大好,似乎很是吃味。
鄧揚到達書房,此刻屋內除了殿下本人也就只有兩個侍婢,而公主本人又滿面春風地望著他,鄧揚心中的憂慮一下就被吹散了。
「鄧生,坐。」
鄧揚行完禮,顫顫巍巍地坐下:「下官有幸……」
眼看他立馬要長篇大論起來,謝宜瑤連忙微微抬手,笑道:「哎,莫說那些套話,多浪費時間。」
「殿下說的是。」
「我也不賣關子了,本公主請你過來,就是想問問鄧生今日方才在我父皇面前說了什麼話?」
「這……」
謝宜瑤雙手交叉,撐著下巴,微笑著偏頭道:「你提議讓我與常山王成婚,是不是?」
鄧揚突然覺得謝宜瑤有點像只笑面虎,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連忙道:「是下官自作主張了。但下官也是為了公主好呀。」
「為我好?這我倒有點不明白了,還望鄧生為我解惑。」
鄧揚維持著先前的姿勢,戰戰兢兢道:「常山王乃是燕王胞弟,先王之子。下官聽聞陛下留他,為的是來日攻入北燕,能夠擁其為主,名正言順,燕人歸心,兵不血刃即可拿下洛陽。常山王髮妻早逝,若公主殿下嫁與他為妻,到時候也是一國之後,可不比現在的境況,要好太多嗎?」
謝宜瑤道:「倒不是全無道理。」
鄧揚咽了口唾沫。
「罷了,好心辦壞事而已,看在你出發點是好的份上,本公主就不罰你了。」
雖然謝宜瑤並未解釋這為何是一樁壞事,但鄧揚也聽得出言外之意,他的這個計劃多半是泡湯了,至少公主本人是不願意的。
好在公主不打算治罪於他,他的這一次冒險,不至於得不償失。
「多謝殿下恩德。」
鄧揚起身,又一次顫顫巍巍地行了禮。
「你今天就
回去吧,好好犒勞下自己,「謝宜瑤擺擺手,「靈鵲,給鄧公子拿點酒錢。」
鄧揚的臉上終於又有了笑容:「殿下,這怎麼好意思呢。」
謝宜瑤嗤笑一聲:「我好心賞你的,你就收著吧。」
於是鄧揚拿著這幾貫錢,如同先前離開文德殿一樣,興高采烈地離開了公主第。
但他不知道,謝宜瑤給的錢,向來不是白拿的。
謝宜瑤的眸光漸漸暗淡下來,良久,她終於開口道:「嘉言,你且附耳過來,我有事要讓你去做。」
……
京城中已經許久沒有一件能讓百姓人人口口相傳的話題了。
最近的一次,還是先皇后那檔子事,後來是怎麼不了了之的來著?總之,皇帝自去歲那場怪病後,身體倒還硬朗,但性情卻變了很多。
所以人們後來也不太敢繼續討論傳說中先皇后託夢的事了,生怕引火上身。
平日裡就只聊聊菜幾錢肉幾錢,偶爾有哪家大戶出了點新鮮事,也足以成為他們飯後議論的談資。要是說有多有趣也不至於,但這種私下指點大人物的行為,所能帶來的隱秘的刺激,可不是尋常話題能比得上的。
「我聽說,吳郡公主這幾個月都閉門不出,是因為惹怒了陛下的緣故。」
「她那個公主府,以前多氣派呀,現在庭前門可羅雀不說,就連府上的官吏都減少了。我舅父有個表親是官家的人,他們都說這府過不了多久,恐怕就要撤了!」
「也是應該的,就算貴為天子之女,也合該以份內事為重,出那麼多風頭總是不合適的。」
「可惜啊,此一時彼一時,雲泥之別,只賴君恩如流水。」
「講那麼多文文鄒鄒的做什麼。我倒聽說,公主和皇帝鬧掰了的理由,就是那位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