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有些後怕,沒再說下去,末了才顫聲道,「怕不是染上什麼邪祟!」
溫稚京擰眉。
一旁的紫珍見公主不悅,頓時朝那兩個丫鬟高聲喝道:「天子腳下,何來邪祟!」
話音剛落,那兩名丫鬟頓時嚇得撲通一聲,紛紛跪伏在地,惶恐道:「奴婢們知罪!」
溫稚京卻覺得此事或有蹊蹺,悄悄給紫珍遞了個眼神。
紫珍意會,繼而看向兩名丫鬟,厲聲道:「進來回話!」
……
「事情就是這樣的。」
兩名丫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生怕溫稚京一個不高興,便將她們打發出府。她們進府不久便聽說,這位珈洛公主性情不定,刁蠻跋扈,府上常有被發賣出去的丫鬟。
思及此,她們的身子壓得更低了,幾乎要將腦袋垂到地面去。
溫稚京捏了捏眉心,揮手讓她們退下。
丫鬟們如釋重負,忙低著身子退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李殷,溫稚京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那些被她壓下的疑慮再次翻湧起來。
她抬眸看向紫珍,凝重道:「一隻烏鴉凍死,尚且說得過去,可是府上接二連三的出現烏鴉屍體,我倒不覺得是什麼邪祟,怕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紫珍點點頭,恭敬道:「奴婢定將此事查清楚。」
溫稚京忙叫住她。
「還有一事。」
她眼底閃過一絲猶豫和糾結。
只是須臾,溫稚京便做好了決定。
「你拿著我的玉牌,順便去一趟戶部,查一查李殷。」
紫珍詫異:「駙馬爺?公主懷疑是他?」
溫稚京搖搖頭:「尚未確定,只是,他身上的疑點實在太多,還是查一查,我也好安心些。」
雖然她答應過李殷,不會再疑心他,但是,在是非對錯下,她也不能偏聽偏信。
紫珍恭敬應是。
此刻,李殷的院子裡,夏志匯報完寧州之行,才發現自家主上的屋子裡竟不知何時,多了許多女兒家的東西。
比如紫粉色的艷麗妝奩、女子用的各色胭脂……
甚至還有女子的衣物!
夏志艱難開口:「主上,你與珈洛公主是不是已經……」
青年淡淡道:「未曾。」
夏志頓時鬆了口氣,釋然的笑道:「我就知道主上不會被這等狐媚女子所迷惑!」
李殷抬眸看他:「看來你身在寧州,盛京的事,倒是知道得不少。」
夏志撓了撓頭:「也不是,是雅夫人曾派人來找過我,同我問起了你,我一時好奇,便多問了幾句。
「他們說,你與那個草包公主圓了房……但我不信,主上豈會是那種色令智昏之人!現下看來,夏志我,不愧是最了解主上的人!」
入夜。
燭光搖晃,將案台上的影子拉得長長。
溫稚京單手托腮,凝著眉翻看紫珍從戶部查到的信息。
上面確實切切實實寫了,李殷是寧州曲陽人士,外祖和父親皆是商人,做的是珠寶的買賣。
十八年前,不幸遇上山匪,祖父和父親皆死於非命,只他一人僥倖活了下來。
這些,倒是與李殷說的別無二致。
許是她真的多想了。
這幾日她心中一直記掛此事,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等待的,無非是讓它生根發芽。
自從上次孟晴出現後,她便對李殷有所懷疑,心中慌亂,才會抓住這些無莫須有的細枝末節去深究,恐慌在一次次的懷疑中野蠻生長。
歸根結底,還是她不夠信任他。
不過眼下查清楚也好,不僅是還李殷一個清白,也是給她自己吃一顆定心丸。
溫稚京揉了揉眉心,將卷宗收起來,輕聲喚來紫珍。
紫珍從屋外推門而入:「公主。」
溫稚京伸了伸懶腰,頗為疲憊的將身子深深邁進椅子裡,吩咐道:「收起來吧,對了,烏鴉的事查得如何?」
紫珍一邊收拾案台,一邊回道:「奴婢將那幾隻烏鴉送去大理寺驗了一遍,仵作說它們頭部都受到重創,興許是天太冷,一時不察撞到樹上了。」
今年的冬天確實要比往年冷。
溫稚京也懶得再去細究烏鴉的事情,她抬眼看了看窗外,忽然問:「李殷呢?」
紫珍道:「許是在屋裡,可要奴婢去傳話?」
溫稚京思忖片刻,道:「不必,我去找他。」
甫一出門,便看見李殷靜靜站在房門前。
檐角燈籠的光落在那身雪白衣袍上,像是鍍上了盈潤柔和的光。
墨瞳玉骨,清肅端正。
他站在那兒,猶如一塊雕琢好的美玉,光是看著便賞心悅目。
此刻,他正雙手抱著一疊被褥,露出的小臂因為用力而青筋突起,隱約泛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