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茶花宴與梁韻然見過面後,裴行知更覺得這門婚事不能成,不是梁家姑娘不好,而是他過不去,心中始終有個聲音拉扯著他,遂當天晚上他又去了趟青紗院與寧姨娘商議,寧姨娘當時並未說什麼,可沒幾日寧姨娘就病倒了,寧臻登門看望。
榮安侯夫人看不上寧姨娘,就算她娘家哥哥封了爵也一樣入不了她的眼,她向來自詡太原世族陸家出身,父親又在朝中任吏部尚書,要比許多人高上一等,平日裡給寧姨娘三分顏面已是極限,所以連帶著對寧臻也並無好感,早早就將人打發到青紗院去了。
裴玥與母親同心,待寧臻走後,才道,「真是看不慣她這副假清高的模樣。」
「你這是看不慣她比你穩重識禮吧。」裴玥是嬌寵長大的小女兒,她什麼性格榮安侯夫人哪能不知道,只是打趣兩句罷了,她不喜寧臻,卻也不能否認寧臻被寧家教養得很好,除了知書達理,還頗有些巾幗女子的風範在身上。
「母親……」裴玥不滿喚道。
榮安侯夫人笑了笑,「你今年也十五了,該改掉那些小孩子脾氣,不若日後嫁人了,你也這樣抱著你夫君婆婆撒嬌嗎?」
提到婚事,裴玥不知想到什麼有些羞紅了臉,她的婚事是自幼就定下的,對方是榮安侯夫人娘家吏部尚書嫡幼子,二人青梅竹馬,又有表兄妹的情分,是一樁不錯的婚事。
「大哥都還未娶親,我離出嫁還早著呢。」
提起長子,榮安侯夫人心下嘆了口氣,「你哥哥也不知怎的,給他相看了好幾家的姑娘,他都搖頭不肯應。」
「這有什麼可值得您操心的,大哥如此出色,在東都可吃香了,上次茶花宴上還有小門小戶家的姑娘打大哥主意呢。」
裴玥寬慰的同時也說起了那天的事兒,也許是後來沈玉茜又在她耳邊咕噥了幾句,裴玥越發覺得崔玟形跡可疑。
榮安侯夫人聽得眉頭都皺緊了,聲調沉了下去,「什麼事?當時怎麼沒人來報我?」
裴玥只好一五一十地說了,其中不乏添油加醋了些。
聽到太常寺寺丞崔家,榮安侯夫人立時便想起宴後上門說丟了東西的正是寺丞夫人林氏。
若當時她知道這個事情恐怕不會那般和善。
她仔仔細細將裴玥說的話摩挲著,「你是說也是崔家的姑娘將她妹妹攔了下來。」
「確實。」
榮安侯夫人一手支著下頜,似乎那天隨林氏上門的就是崔家長女,如今已經和章家定了親。
章家三公子是個病秧子滿東都皆知,崔家卻將女兒許給他,說明崔家並不疼愛這位長女。她又想起崔沅似乎從前似乎是寄養在長寧侯府的,心下更有了計較。
還好茶花宴當日沒出什麼岔子,這位崔大姑娘行事也算得體,榮安侯夫人也不打算繼續追究,但日後肯定更要防著這類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人。
這廂寧臻已經到了青紗院,寧姨娘是真的病了,只不過沒有說的那麼嚴重,都是沉年舊疾。
正因是舊疾犯了,裴行知才必須來一趟青紗院,畢竟這都是替曾經的他受的。
等裴行知過來,寧姨娘已經喝了藥睡下,於是二人就到院子裡坐下說話。
昨前天夜間都落了雨,今日天氣尚好,只是晨間風一吹身上還是有些涼。
「姑母想是寒氣侵體,用了藥已經好多了。」
「嗯。」裴行知只是點頭。
「江衍已經住進章府,這些日子可曾探查到消息?」
上次松元寺出現意外,好在裴行知並未出什麼事,只是她問他那晚是如何躲過追查的,他說情急之下潛入了別人屋中,可她第二日也並未瞧出寺中有任何異樣。
潛入房中,必然是要將屋中人敲昏或迷暈的,那麼第二日就不可能像無事發生一般,除非裴行知對她隱瞞了些什麼。
以她的性子,找著機會就問出了口,她與裴行知幼年相識,各自見過對方狼狽的樣子,於大業有關的事情,裴行知向來不會對她有所隱瞞,可這次裴行知面對她的追問是冷著臉走的。
直覺告訴她,是裴行知不想將那晚遇到的人讓別人知曉,或許該說是在保護她。否則一旦暴露,那人性命堪憂。
到底是誰值得裴行知如此這般,甚至不顧自己可能會被泄露身份的危險。
她不是沒有讓人暗中查探,可那天松元寺留宿的人太多,她又不能讓裴行知察覺,所以很難查到蛛絲馬跡。
是以在寧姨娘給她傳來消息後,她隔日就上門探望,為的就是再與裴行知聊一聊。
「有線索,已經讓觀秦他們暗中盯梢,想來不久就能找到人。」
「那就好。」寧臻的心放下了些,江信是江衍的父親,裴行知的舅舅,他在熙和帝身邊多年,知道的事情多,對他們至關重要。隨後她才問起寧姨娘交代她的事情,「你不喜歡梁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