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會在乎時榆眼裡會不會有光?
他一定是瘋了,不過一山野孤女,不過幾個月的落難時光,竟然能左右他的情緒?
一定是時榆故意引起他的回憶導致的。
他迅速抬手掐住時榆的下頜,那張秀麗的臉頰被他掐得有些變形。
「是本王太過縱容你,以至於讓你忘了自己什麼身份?若再有逾越,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時榆好像掉進了冰窟窿里,從頭冷到腳,心裡泄了氣。
「知,知道了。」
聞祁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明亮的眼睛不再清澈,霧蒙蒙的黯淡下來。急顫的眼睫似隨風飄落的葉,像是離了魂。
明月碎了,碎成了齏粉,瞬間湮滅於無盡的黑暗裡。
還是被他親手碾碎的。
聞祁鬆開時榆。
時榆跌跌後退了兩步。
聞祁轉過身去,冷聲道:「退下。」。
時榆低頭將燙傷藥放回在茶几上,從他身旁快速走出去。
「還有——」聞祁轉身,看著時榆坍塌的背影,道,「以後不准在本王的府邸煉製那些邪術。」
良久,時榆方道:「好。」
聞祁回到位置上,看了一眼手邊的燙傷藥,只覺憋悶無比。
「長豐!」
「王爺。」
聞祁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去挑些補氣血的藥材送過去。」
第10章 章10 認錯
「王爺,趙旭已經按計劃升為了校尉,下一步就等著王爺去南衙衛走動了。」
聞祁歪坐在窗邊的涼榻上,目光投向窗外。
院子東南角落的紫藤花開了,一串挨著一串,宛若紫色的瀑布,聞祁一時看得出神。
「王爺?」長豐稍稍加重語氣。
聞祁微微蹙眉,轉頭看他。
長豐瞅了瞅被王爺捏在指尖打轉了半天的青瓷小藥瓶,實在沒忍住,道:「要不……屬下還是幫王爺送過去吧。」
「……」
聞祁瞪了他一眼:「多事!」
長豐立即眼觀鼻,鼻觀心。
他家主子心情不好,還是少說話微妙。
聞祁握住青瓷小藥瓶,最終將它隨手丟棄在坐塌的角落裡。
以前是他失憶不自知,如今他恢復記憶,所謀甚大,怎能被一個小小的粗野孤女影響心緒。
「讓她最近不必來伺候了。」
*
時榆盤腿坐在床上,看著匣子裡被養得白白胖胖的天蠶蠱,越看越鬱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天蠶蠱圓滾滾的頭,把它當做聞祈來發泄。
「喜怒無常!翻臉無情!煉個蠱而已,犯得著生那麼大的氣?你也不看看我是為了誰?要不是為了解你身上的毒,我犯得著每天受這蠱蟲啃噬之苦!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時榆又想起聞祈掐著她下頜時那張冷冰冰的臉,越想越來氣:「還警告我記住自己的身份不准越界,不准我去伺候……哼!要不是看在阿初的份上你以為我稀罕伺候你!」
天蠶蠱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委屈地縮著頭,看著可憐巴巴的。
時榆:「……」
好不容易用精血養了一個多月,戳死了還得再養一個,到時候受苦的還是她。
啪地一下合上匣子,丟到一旁去。
既然聞祁不想她煉蠱她就不練了,反正備受折磨的又不是她。
等他變回了阿初之後她再繼續煉蠱,阿初才不會嫌棄她的這些蠱術。
*
時榆好像又回到了閉門思過的清閒日子。
每天無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睡,臉都養圓潤了一圈,連手臂間天蠶蠱留下的齒痕也恢復了不少。
還別說,閒了這麼多天竟然把氣色給養好了。
只是好些天沒見聞祁,也不知道他的氣消了沒有,沁園那邊始終沒有傳她回去伺候,想來某位「喜怒無常」還在無常中。
總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一年之期說到就到了,還是得想想辦法。
對了,聞祁不讓她去沁園伺候,可沒說不準她出現在他面前啊。
她悄咪咪地爬到院牆邊的桂花樹上,暗暗觀察著沁園裡的動靜。
只要見聞祁準備出門,就立即溜下樹,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沁園門外,整理好自己的衣裙鬢髮,再假裝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