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說,明日她還會來探望他?蘇晉衍欣然同意,滿心期待地開始等待。他還是說了些「你別太幸苦」「讓下人送也行」之類的話,雖也不是假心假意,卻多少有點冠冕堂皇的意思。
既然答應了他,明雁書自然說到做到。一連幾日,她果然都來了,先是帶了桔蜜湯,後來又換成桔酥,桔碗,桔皮蜜餞……蘇晉衍從未想過,桔子還能做出這麼多的花樣。
同時,他的風寒也好了許多——其實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生病也不全是一件沒用的壞事。
「你既然剛喝了藥,就先休息吧?」
明雁書看著卓福接過藥碗退出去,轉頭對蘇晉衍道。
「也好。」
那大夫說,喝過藥後睡一覺出汗能好得更快。不過蘇晉衍覺得,就算自己不睡,他這病也基本沒什麼大礙了。他底子好,雖然這病來得嚴重,卻也沒能堅持多久。他比一般人染上風寒所需的恢復時間短了不少。
當然,他在明雁書面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怎麼能不利用這一點?
「咦?這是……」
蘇晉衍聞聲看去,猛地驚出一身冷汗。
因為明雁書正伸手想幫他拿走靠枕。
而他的靠枕旁邊,還放著他悄悄拿來處理的公文!
他可不是自己說的那樣虛弱,而是在房中無聊到要靠處理公文來打發時間。
蘇晉衍以為她是看到了那一堆公文,正要說話,就見明雁書臉頰飛上紅霞。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頓時恍然大悟,放鬆下來。
「這是你給我的帕子。」
「是我給你那條,可是,你怎麼放在這啊……」
明雁書抿著櫻唇。
這究竟是明知故問,還是自己會錯了她給這帕子的意思?蘇晉衍觀察她的神情,不敢斷言。他將帕子從枕下拿了出來。
「我已經將這帕子洗淨了。」他一邊小心措辭,一邊盯著她,看她的反應,「你若是要拿回去了……」
驀地,明雁書臉色發白。
儘管只是一瞬間細小的變化,但蘇晉衍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中一喜,又是一慌,不同情緒交織,好半天才憋出下半句:「我可不給。這歸我了。」
明雁書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這可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做出如此直白的事。
幾乎和袒露自己的心意一樣了呢。
要不是姑祖母提點,自己也應當做些未婚妻該做的事,她才不會把自己的帕子送出去。
若是真的被蘇晉衍還回來了……
明雁書氣鼓鼓地坐在一旁。
蘇晉衍有些無奈,這可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明明不是想逗她的。怪他沒全信卓福,但蘇晉衍確實也沒想到他一個單身漢如此深藏不漏,看來以後該多聽聽他的意見了。
但卓福說的若是對的——
他忍不住輕笑,「雁書,我自然知你一片心意——」
「什麼心意?」明雁書飛快打斷他,挑眉,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只是你說要,我便給你了。」
蘇晉衍點了點頭。行,她說了算。
他覺得這事不用再繼續討論,反正事實已經是明擺著的了。
於是他換了個話題,視線落在她身邊的話本上。
「你最近在看什麼書?」
不料他才問完,明雁書的臉更紅了,也絲毫沒有轉陰為晴的意思。
「就是一些……話本雜記而已。」半天,明雁書才吐出一句,「我看的雜,什麼都有。」
「那你快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她站起身,不忘拿起那話本,匆匆走出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中,她只說自己累了,在平春和文夏疑惑的目光中,進了內室撲在床上。
「都怪你……」
她拿著話本,念著,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明雁書翻了個身,側躺著。夕陽西下,房中灑下一片橙紅,天光漸暗,她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她這一覺,睡了許久,久到足夠她做一個完整的夢。
夢裡,她像白日裡一樣,帶了吃食去看蘇晉衍。
等蘇晉衍吃完,她便提出告辭,剛站起身,便被他拉住。
肌膚上突如其來的熾熱讓她一慌,抬眸,卻見蘇晉衍桃花眼彎彎,重瞼折起。
他的容貌俊美,本就生得張揚,此刻卻不知為何,更有攻擊性了。
「雁書,我早就知你的心意。」
知道什麼?什麼心意?
她沒有別的意思,那帕子也不是他想的那樣。
明雁書心慌不已,她想搖頭,想否認,想如同方才那般打斷他,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羞澀地垂下頭,蘇晉衍輕輕拉了她一下,她便順勢,一下子溫順地靠在了他的懷中。
她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他胸前的肌肉結實,一點都不像個尋常讀書人。可若是觸碰到,卻又是柔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