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舉動看似沒什麼,但許雲帆自己因為長得高,幾個孩子仰頭跟他說話,他是擔心他們會累。
至於秦四,無論是什麼原因,但他總歸是出於好意。
這樣出於下意識到的好意,往往最能體現秦四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面。
許雲帆補充的說:「我覺得秦四哥挺好的,他媳婦為什麼要同他合離?」
秦潤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細細用視線描繪著許雲帆五官的輪廓,哪怕每天都能見到許雲帆,但每一次,秦潤都會被他吸引,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因為秦七的腿。」
意識到自己的太籠統,秦潤詳細的說起來:「秦七被打斷腿需要治,大夫說秦七的腿,要想治到他能下地,估計得十幾兩銀子,另外,那學子被秦七打傷,人家要秦七賠償七兩銀子。」
十幾兩銀子,看似不多,只是鎮上那些有錢人家的一頓飯錢,但對秦森家來說,十幾兩便是他們全部的家當,是他們辛辛苦苦好幾年才能賺來的銀子。
秦森家全部的銀子不過十六兩,為湊齊銀子,不得已,他們只能賣糧,本打算賣地,但土地是莊稼人的根本,地賣了,他們一家子那麼多兒子,日後怎麼分?秦木得知此事後,借了一筆銀子給秦森家,他們這才把銀子湊齊了。
哪知秦七斷了腿,人也救回來,但他因為得罪學院學子,好不容易托人幫忙才得到的小二工作也丟了。
秦四媳婦對此,哪裡同意。
因為秦七,家裡賣糧的賣糧,還欠下了七兩的外債,秦四媳婦不願意出這筆銀子,鬧著不願給。
早前為了秦四能夠娶到媳婦,秦森家重新修繕了房子,這便去了一筆銀子,加上家裡四個兒子,幾年前的兵役還有徭役,家裡沒少交銀子。
仔細算下來,家裡的銀子幾乎所剩無幾。
好在秦七聰明伶俐,早年去過兩年學堂,習得兩字,秦森又是花了一筆錢找了關係才給他在鎮上酒樓找了個跑堂小二的活計。
秦七知家中貧窮,每個月發的月例,他一個銅板都捨不得花,全部交由秦三娘管著。
秦四身為長子,家中的情況,他清楚,自然知道,他娶媳婦的銀子,給岳家的聘禮,大部分用的都是秦七給秦三娘存的銀子,對此,秦七一句話都沒有。
當初秦四媳婦會同意嫁給秦四,不過也是看秦七有份對村里人來說相當體面的工作,哪知,秦七不僅腿廢了,連工作都丟了,家裡更是因為他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甚至因為秦七,日後他們還得還一筆銀子,七兩銀子啊,他們家辛辛苦苦工作兩三年都不一定存下來的銀子呀!
更不用說秦五秦六這對雙胞胎年紀也到了說媳婦、夫郎的時候,到時候,說親成親的,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秦四媳婦不願為秦七賠那麼多銀子,但這個家沒分,那筆銀子就是由秦三娘兩個長輩說了算。
許雲帆聽到這,懂了,「所以,秦四媳婦就鬧分家了?秦四哥又不同意,最後兩人就合離了?」
「不是,」秦潤悶悶的回了一句,「秦三娘有想過把秦四分出去,秦四哥不願。」
不是秦四愚孝或者是不能站在秦四媳婦的角度立場替媳婦著想。
而是秦四記恩。
秦潤;「小山生下來的時候不足月,所以身體不怎麼好,早些年喝了不少藥,看過不少大夫,就秦四哥跟秦四嫂每天下地幹活,他們賺的哪夠小山買藥的銀子,所以,大頭其實還是秦七每個月的工錢。」
「到秦七因為秦五而出了事,秦四哥如果真的因此鬧分家,他對得起秦七嗎?人家不得在背後戳他脊梁骨啊?」
按照秦四媳婦的說法,秦四沒有工作,但秦四下地幹活了呀,這不是抵工錢了嗎?他下地種出來的糧食,秦七沒吃一口嗎?既然秦七吃了,那就兩兩抵消了呀。
但秦四媳婦也不想想,秦七在鎮上做小二,一個月休兩天,他為了多掙點,有時候一個月甚至都不回一趟家,店裡又包吃包住,他吃秦四幾口糧了?
真算起來,秦四花他的銀子反而更多。
秦四身為長子,他也比秦七大幾歲,但秦七上有身體硬朗的雙親在,秦七哪用得著吃秦四一口糧。
秦四媳婦無非就是想趁此機會分家出去,這樣一來,秦森他們因為秦七欠下的銀子自然與他們無關了。
作為父親母親,哪個不想看到孩子好好的,家庭美滿,秦森知道秦四為難,一邊是媳婦,一邊是弟弟,秦四選哪邊,做什麼都不對,秦森乾脆開口,主動提出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