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木炭價格降下來不容易,就說這村民,也不是家家戶戶都願意買木炭取暖的。
往年因燒炭取暖而死的人不少,有的百姓深怕中了炭毒,那是寧可受凍都不願買炭。
今兒幾個大臣爭論來爭論去,始終沒爭論出個結果來,到時候,真是有災情發生了,國庫又得緊張了。
縛青珩正愁著,身邊的福公公為縛青珩添了一壺茶:「皇上,齊大人求見,可否宣見?」
皇商同普通商人不同,畢竟沾了個「皇」字,皇商隸屬於?內務府,雖不行使行政權利,但好歹也是皇上親自封官授爵的存在,福公公這聲「大人」自然沒喊錯。
「他回來了?」縛青珩是知道齊遠洋南下查帳的事,原以為要去個一兩個月才能回來,這才半個月不到,人怎麼就回來了?
難不成是有什麼急事?
一想到這,縛青珩趕忙道:「快讓他來見朕。」
齊遠洋見了縛青珩,規規矩矩走了一趟流程,在縛青珩不耐煩讓他趕緊坐下後,齊遠洋屁股還沒坐下就先灌了幾杯茶水,那如牛飲水的勁,縛青珩都沒眼看,真是白瞎了一壺好茶。
「怎麼這麼快回來了,帳都查完了?」不待齊遠洋開口,縛青珩倒是先問起來了。
縛青珩同齊遠洋自小一塊長大,後來又娶了齊遠洋他妹妹,兩人更是親上加親,明面上說是君臣,實則私底下乃是髮小。
「還沒呢,這不有重要事情回來同皇上知會一聲嗎,皇上,您且看看這個。」
「什麼?」
「皇上看了就知道了。」
縛青珩不清楚齊遠洋賣的什麼關子,乾脆看了起來,這一看,縛青珩眼睛就是一突。
直到將整份契書看了一遍又一遍後,縛青珩不可置信道:「齊遠洋,你沒耍朕?」
能讓皇上直呼其名,可見縛青珩此刻是相當的嚴肅,問的有多認真。
齊遠洋正色道:「自然,皇上,您再看看這份契書,若您不信,明兒你大可親自派人出去打聽看看是不是真有這麼一回事,也怪我太心急,回京後連齊府都沒回便馬不停蹄進宮來了。」
否則,面對縛青珩的質疑,他便可拿出證據自證了。
縛青珩又看了另外一份契書,直到看完了,胸膛依舊劇烈起伏著。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縛青珩沒見過世面,不過兩份契書便能讓他失態,而是這驚喜來的委實太過意外,再說了,現下除了齊遠洋再無外人,他又何必繼續端著?
先皇在世,亦或者是讀過聖賢書的縛青珩皆知,「文能安邦平天下,武可鞍馬定乾坤」,這話可不是無中生有,坐觀歷朝歷代,這朝堂上,或者京城之外身具官位的,又有哪個不是筆桿子出來的?
縛青珩派人做過統計,他大晏朝下至縣令,上至宰相,寒門出來的不過占據了兩成。
剩下那八成,不是富家出身便是官家子弟,如此一來,能深刻切實體會到百姓窮苦的又有幾人?
國子監里的學子,本是為大晏朝培養人才的地方,縛青珩在國子監投入了不知多少心血、期盼,可他「微服私訪」一次後,便不再這麼想了。
無他,也許國子監里的學生出口可成章,詩詞歌賦無一不精,但你要問他粗鹽一斤幾銀,春稻幾時播種,結果對方兩眼就是一愣,裡頭的愚蠢藏都藏不住。
對此,縛青珩有點失望,這些站在一個他人無法企及的高度,卻忘了,『名以食為天』這件最為現實的大事。
他想要的精英不是每天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說著嘴上功夫的臣子,他要的是知百姓苦,可切實解決老百姓生活的又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無所不知的,能夠替他解決那等令他頭疼之事的愛臣,可人無完人,他想要的人,根本不存在於現實,只存於他的幻想之中罷了。
但如今,他好像看到了一點希望。
看看,會製紙,還會做蠟燭的人,就算對方是胸無點墨之人,但就沖他解決了這兩件令他頭疼的事,便足夠縛青珩多看兩眼。
別看只是兩眼,聽起來好像很少,在縛青珩繼位以來,能讓他多看一眼的人,五根手指都數得過來。
縛青珩調整好呼吸,不至於讓自己看起來太沒有見過大風大浪,「你確定這人真的會製紙?這個許雲帆又是何人,你可打聽清楚了?」
有關許雲帆的事,自齊修緣在清河鎮打聽清楚後便第一時間書信給了齊遠洋,「清楚,說起來這個許雲帆也是個能的,修緣打聽過了,他是從海外來的……皇上,您看看,這人先頭窮的叮噹響,如今不說家財萬貫,但不到半年便讓秦氏一族的人跟他吃香喝辣的,你說這小子,腦子咋轉的那麼快呢?還是說,這海外的國家已經厲害到這種地步了?」
靜靜聽完有關許雲帆在大梨村發家致富一事的縛青珩沉默著,曲指在御案上敲了敲,別有深意的問道:「許雲帆已經落戶在大梨村,並在清河書院擔任夫子一職,這兩件事可是千真萬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