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睡覺?」許雲帆聲音都大了兩分,「你幹啥不回去睡?大白天的出來嚇人吶?」
方才窸窸窣窣的聲音,八成就是這人翻身壓倒蘆葦葉子帶出來的動靜。
李六不吭聲。
「咦額,你身上都是一股汗酸味,你就不能洗洗講究一下個人衛生嗎?」許雲帆一手捏著鼻子,一手在跟前左右揮動起來,就好像他揮幾下,那股酸臭味就能消失了。
大家都是漢子,許雲帆說話沒那麼多顧慮,李六聽了也不以為意,「有很臭嗎?我怎麼沒聞到?」
「你知道什麼叫久聞不覺其臭嗎?」
「知道。」
「知道你還不去洗洗,聽說你是村裡的光棍?我看你就是不講究,所以才沒有姑娘哥兒看上你。」
許雲帆扔了木棍,轉身往河邊走,又回頭看還杵在原地的人,「你要不要來洗不洗?」
李六搖搖頭。
見狀,許雲帆便不管人了。
許雲帆脫了衣服,身上只著了一條小褲子,後退了幾步助跑,噗通就是一聲。
不好意思的李六沒跟過去,在聽到拍打水花的聲音時,不太放心靠近了些,「許小子,你不要去到河中心,那兒水深。」
「不怕,我會游泳。」
李六坐在河邊:「你知道嗎,往年淹死的人,十個裡面就有九個是會水的,你靠河邊點。」
離河邊近點,許雲帆要是出事,他還能拉一把。
許雲帆沉到水裡,掛啦一聲又竄出來,聽話的往河邊游近了一些,就著仰頭的姿勢看了李六一會,「李六,你不認識我嗎?」
「認識的。」許雲帆的名聲在村里響得很,不會有人不知道他這個一號人,李六雖不怎麼往秦家那邊去,但許雲帆這人,他遠遠的見過幾面。
豪不誇張的說,就許雲帆這模樣,比他之前見到的公子少爺們還要更勝。
這樣的人,很容易讓人過目不忘。
李六曾見過許雲帆背著背簍回村,村裡的哥兒經過他身邊時,不時偷看他幾眼,每一次許雲帆都目不轉睛,像是沒發現人似的,看都不看人一眼。
也正如此,發現自己撲倒的人是許雲帆後,李六才收起了摸刀的念頭。
「既然認識,你不討厭我嗎?」許雲帆很好奇,他們李氏的人,大部分應該討厭他討厭得要死吧。
畢竟他把李雲飛給整了。
李六不答反問:「那你呢,覺得我噁心嗎?」
有些漢子明明覺得他很噁心,卻又因為好奇對他抱有齷齪的心思。
不知道許雲帆是不是也是這樣。
說起來,李六很久不曾同除家人外的漢子這般說過話了。
或者可以說,除了家人外,村里人很少同他搭訕,哪怕他主動,那些大娘看他的眼神也是帶著不加掩飾的蔑視。
她們蔑視他的同時又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好好的一個漢子,卻要跟個女人哥兒一樣被男人搞呢?
難道他就不覺得丟臉嗎?
久而久之,李六便不主動同人打招呼了。
至於外頭傳他調戲村里幾個姑娘,那也是他氣不過,誰讓那幾人說他是兔兒爺,還說他早年在府城裡賣過。
當然,這些事,許雲帆同樣不知,聞言只以為李六在說他身上的味,「噁心?你要是好好洗澡,把自己打理乾淨清爽一點,我就不覺得你噁心了,我沒別的意思哈,就是吧,你身上的汗臭味都變酸,這味道,聞多了,我有點想吐。」
作為一個精緻的美男子,許雲帆最看不慣李六這幅邋裡邋遢的樣子了,只是看著就覺得全身難受。
李六悶悶的笑了聲,「現在的小漢子,說話都這麼直接嗎?你趕緊洗吧,我替你看著,有人過來了我告訴你。」
要是他不臭一點,那些漢子只怕要湊過來聞他是不是同姑娘哥兒一樣香了。
自己都這麼說了,李六還是無動於衷,許雲帆乾脆不說了,認真的洗澡。
洗完了,他還不忘拿起那根當擺設的魚竿回去。
李六搖頭失笑,他大抵知道許雲帆為什麼要帶魚竿過來了。
許雲帆提著一條魚回到家時,剛踏進院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