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門開始,李衛、六娘便在偷偷觀察許雲帆,這小漢子,與他們想像中的不一樣。
平時去其他人家家裡做客,倒茶倒水這些活都是女人夫郎做的,漢子基本不會插手。
許雲帆不一樣,他把人照呼坐下後,親自去廚房拿的杯子,也是他親自給他們拿的凳子。
他這不是看重他們,畢竟李衛幾人很有自知之明,他們一家就是普通的百姓,許雲帆這般待他們,不帶任何意圖,一份禮待,不過是刻在骨子裡的教養使然。
就這一點,六娘便暗自滿意的不行。
誠然,許雲帆今天說的書童一事,讓他們心動不已,但許雲帆要不是個好的,他們一家決計不會讓李六過來。
李衛坐立難安,他們上門有求於人,許雲帆還這般招待他們,這讓李衛都不曉得如何開口了。
今晚,許雲帆說的那些話,聽著好像他雇用李六是他賺了,實則不然。
因為李六身上的緋聞,許雲帆用李六,說不定會被有心人傳出一些不實、不堪的言語。
對許雲帆這樣有點身份,且日後要參與科舉的人來說,有的緋聞是會斷送前程的。
一想到這些,李衛無論如何都開不了這個口。
許雲帆看李衛幾次張嘴,半天吐不出一個屁來,六娘又只會在哪裡低聲泣哭,只能主動開口,「你們來找我應當是因為書童一事吧,我呢,請李六給我當書童,其實也是圖個省事,日後我去府城或者縣城住店啥的,就需要人幫忙了,所以,他也可以算是我請的人,這是契書,你們可以看看,這契書上的一些條例,並非針對李六,同我家契約的其他大叔大嬸也是如此的。」
李六的工作,說是書童,倒不如說是貼身助理恰當點,有的書童簽的是賣身契中的活契,有的則是死契,李六當年就是簽訂的活契,否則,有契書在,他是斷然不能回來的。
許雲帆給李家看的契書,同活契類似,事關兒子,李衛夫婦讓識字的李六把契書仔仔細細念了一遍。
聽完契書上的內容,李衛噗通一聲就給許雲帆跪下了,「許夫子,我李衛農家漢子一個,好話不會說,但您對我們李家的恩情,我李衛記下了,日後,許夫子要是用得上我們家的地方,您儘管來找我。」
折壽了!
許雲帆起身,「這可使不得,快起來。」
「爹……」
李六同許雲帆拉著李衛,李衛沒起,他仰頭看著許雲帆,「我李衛是個沒本事的,作為父親,我護不了六兒,這些年他受了很多苦,我都看在眼裡,如今許夫子讓六兒跟著,這是他的福分,我兒一定會好好幹活,日後許夫子離開大梨村,若是……還請許夫子能護我兒一二。」
若是什麼,在場的人都知道。
許雲帆:「放心吧,他既然是我身邊的人,我自然會護著他,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日後無論是進京,還是去了府城,不管誰招惹了他,我定不會讓他白白受人欺負。」
連自個身邊的貼身助理都護不住,說出去他許雲帆都沒臉見人。
六娘抹著眼淚,回去的路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直到回到家,大兒子與兒媳面面相覷,識相的回房後,六娘才拉著李六纖細的手腕,「六兒,你可曾怪過娘?」
「沒有。」
說實話,李六從沒怪過父母,當年他爹娘說的對,他一直跟在少爺身邊,於少爺而言不見得是件好事。
少爺出身富貴,於科舉一路上又有所成就,踏入仕途不過是遲早的事,要是傳出同個童生發生不正當關係,少爺該怎麼辦?
有的錯誤,一開始錯了不要緊,重要的是懂得回頭,及時止損。
「六兒,你可曾後悔嗎?」這個問題問出來,六娘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
如果李六後悔,這些年早該回到正軌,像其他漢子一樣娶妻生子,而不是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遲遲放不下。
「不後悔。」
李六雙膝跪在六娘跟前,像個孩子一樣趴在六娘膝蓋上,哽咽道:「娘,我不後悔,以前,他們都說我不正常,是錯的,可許少爺說了,他說我沒有病,他說我是正常的,他還說,我喜歡上少爺這件事本身並沒有什麼錯,錯的是他人狹隘的目光。」
從小秦家離開前,李六單獨與許雲帆聊了一會。
他問許雲帆:「你就不問問我的事嗎?」
許雲帆一本正經的道:「問什麼事?你以前那些事會妨礙到我什麼嗎?還是說,你怕我會看上你,亦或者你怕越相處越能發現我這人獨特的人格魅力,從而看上我?」
「首先,就第一點吧,我看上你的可能性真的……可以說不存在,當然,我不是在直接的說你不好亦或者怎樣,其實你挺好的,這一點我不否認,就是我這人吧,死心眼,這輩就認定潤哥兒了,喜歡他喜歡到底了,總不可能只要是個好看點我都會喜歡吧,世上好看的漢子哥兒千千萬,那我豈不是要喜歡不過來了?我拿我的臉蛋擔保,我可以拿你當朋友,但喜歡你這種事,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