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潤解開袋子的手像是被燙了一下,反射性的收回,像是一種規避風險的舉動,又像是一種拙劣的掩飾,許雲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便讓他感到些許的難堪。
所以,許雲帆是嫌棄他裝的太多了嗎?
許雲帆沒看秦潤,彎腰把糖果袋子捆好,「這玩意甜著呢,小孩子吃頓了容易蛀牙,老人家上了年紀平時吃點可以,但吃多了容易高血壓,聽爹說幾個爺爺嗜糖,你還送那麼多,你換別的送吧!」
原來如此。
秦潤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委屈幽怨:「那我們要送什麼呢?」
屋檐下照射進來的燈光不夠明亮,幾個月的時間,許雲帆的頭髮長了很多,額前細碎的未經打理的秀髮遮住他清秀卻不失英氣的眉眼,外頭照射進來溫暖的橘色描摹著他狹長的睫毛,映射下一團小小的陰影。
這一刻,秦潤不免有點嫉妒!
這個人大概是上天的寵兒吧,連光都偏寵他!
秦潤怔怔的看著思考的許雲帆,「小爹說兩個小爺爺都愛吃軟一點的糕點,要不要我包一些麵包讓小爹帶回去?」
喜歡吃軟一點的糕點?
許雲帆想了想,「那些麵包留不得久的,這樣吧,我做一些蛋黃派還有別的能放久一些的麵包讓小爹帶回去就行了,小爹騎馬回去,到京城也就需要個兩三天,你讓他再多住兩天吧,這兩天我給儘快把東西做出來。」
「這樣你會不會太累了?」
「不會,都是小意思了,許一他們還得過幾天才能回來,發放年貨的事,你讓廠里的管事去做就好,明兒你幫我去小梨村走一趟吧。」
秦潤一下子就知道許雲帆為什麼叫他去小梨村了,「帶多少肉去?」
許雲帆摸了摸下巴,「五六斤吧,然後再帶點臘肉就好了。」
這麼多肉給徐致風送去,秦潤明兒肯定得帶一隻雞回來。
小梨村。
徐家在小梨村算是邊緣人物,為什麼,還不是窮鬧的。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小梨村同大梨村一樣是個大村,村里土地富饒,部分村民雖不至於隔三差五大魚大肉一頓,但好歹也是家有存糧,努力一年,手有存銀。
唯獨徐家不一樣。
這窮人,有時候窮著窮著,親戚就疏遠了。
徐家早年同其他村民一樣,家裡十幾畝地,不說富的流油,但只要人勤快,好好伺候土地莊稼,總歸是吃穿不愁的,可惜就可惜在,為了徐母,徐父把十幾畝地給賣了,如今家裡只剩一個菜園子,不餓肚子才怪。
後來徐家做了養雞戶,這才堪堪能混口溫飽飯吃,結果小兒子又……
說多了都是淚。
這不,徐家漸漸的被其他村民孤立,幾家親戚可能是怕被窮親戚借錢,慢慢的也不再來往了。
只是令大夥沒想到的是,就在徐家雞蛋賣不出去時,徐致風不知從哪裡帶回了一個漢子,兩人進村時還「交談甚歡」,「有說有笑」的,徐致風雙手比劃的幾乎快劃出殘影,而那漢子看著,不時嗯嗯哦哦兩聲,看起來好像真的看懂了似的。
那漢子去了徐家,在徐家坐了小半個時辰後便走了,連飯都沒吃,村里人好奇納悶了,以為是徐致風在哪認識的朋友,哪知第二天早上徐致風便將家裡所有的雞蛋全部賣了出去。
這還不算,後來,徐致風的啞巴病好了,這又還不算什麼,更令他們震驚的還是,徐致遠不啞巴了,還學起了學子,每天不是出門賣雞蛋就是讀書寫字,這……這不是啞巴好了又開始腦子不正常了嗎。
你說徐致風要讀書,可以,那你去學堂或者找個私塾,哪個不比在家自己摸索苦練的好?
沒有夫子指導,徐致遠一個人在家學只怕連皮毛都學不來。
要真箇個在家自學都有用,還用得著夫子這玩意?
可他們不知,徐致風是有夫子的,每天他送雞蛋到食堂,在許雲帆沒有課時,便是許雲帆給他答疑解惑的時候,加之許雲帆的過目不忘,過人的理解力,教導一個徐致風又有何難。
徐家每天賣出一百多個雞蛋還不算,徐致風空閒之餘教會徐父在附近收購雞蛋,徐家自然是賺了一筆,奈何他們賺的錢,徐致風採購筆墨紙硯花的比賺的,那是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