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遇沉聲道:「仙友又何必明知故問。」
「那就問點不知道的。」伏青骨被風吹得眯起眼睛,聲音也帶著一絲潮氣,「封掌門到底害了什麼毛病,要這般遮掩?」
鍾遇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那仙友因何要遮掩真實樣貌?」
看來她這徒兒不止口齒伶俐,眼神也不錯。
伏青骨唉聲嘆氣,「鄙人容貌醜陋,怕嚇到旁人,這才施法遮掩。」隨後側眼問道:「你要看?」
「冒犯了。」鍾遇顯然不信,卻不好繼續追問,「還不知仙友尊姓大名。」
「伏青骨。」
鍾遇腰間的玉佩在聽到伏青骨的名字後,兀自晃了晃,只是二人皆未留意。
「在下鍾遇。」
「幸會。」
一道戲謔的聲音斜插進來,「二位倒是一見如故。」
『一見如故』四字,扎得二人膝蓋一疼。
伏青骨轉頭看向席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仙君不去招呼客人,倒有閒情來此喝風。」
「二位不就是貴客?我來儘儘地主之誼。」
席玉打量鍾遇,見他身上衣衫濕透,驚訝道:「喲,衣裳怎麼濕了?要不要我叫人帶你去船艙里換一身?」
「不必麻煩。」鍾遇捏了個洗塵訣,濕透的衣衫頃刻間變得乾爽。
伏青骨不動聲色地轉開目光。
席玉感嘆道:「鍾遇仙君果真是風姿翩翩,一表人才。」
伏青骨直覺此人要狗嘴裡吐不出什麼象牙。
果然,下一刻便聽見他說:「都叫咱們伏仙友看直眼了。」
鍾遇看向伏青骨,對上她泠泠目光,乾燥的身上又湧起一股涼意。
「席玉仙君怕是被海風咸霧迷了心竅,昏了頭了。」
席玉但笑不語。
伏青骨朝不遠處的紫霄雷府眾弟子看了一眼,對鍾遇說道:「鍾遇仙君,你的師兄弟們像是有事找你。」
鍾遇回頭,果然見本派弟子在朝這邊張望,便對二人道:「那我先過去了。」
伏青骨道:「不送。」
席玉則擺擺手。
鍾遇轉身離去,伏青骨盯著他的背影,對席玉問道:「人是你請來的?」
「果然瞞不過你。」席玉靠著船舷,玩味道:「只是沒想到來的竟會是鍾遇。」
「鍾遇怎麼了?」
「當年封元虛下令封禁雷澤,卻被鍾遇反對,並試圖破壞禁制,帶領銀厝峰弟子脫離師門,最後失敗被擒,一直囚禁在雷池之中。」
竟還有這等事,她為何卻沒聽訾藐提起?伏青骨問道:「既然雷澤已經封禁,此事你又如何得知?」
「因為鍾遇曾從雷澤傳出過一封信。」
「什麼信?」
「一封請求調查靈曄仙尊死因的信。」
伏青骨心頭一跳,問道:「信傳給了誰?」
「浮屠禪院的枯禪大師。」席玉看她的目光帶著審視,「你就不好奇他為何要傳這樣一封信?」
伏青骨穩住心緒,「自然是懷疑他師父的死因。」
「沒錯。」席玉道:「他在信中說,他懷疑靈曄仙尊死在北海之淵,是被人設計陷害。」
當年是封元虛親自宣布,靈曄是為降服凶獸以身祭陣,最後與妖獸同歸於盡。鍾遇寫這麼一封信,無疑是將矛頭直指封元虛,也難怪封元虛將他囚禁。
伏青骨奇道:「你看過這封信?」
「五年前,紫霄雷府轄境內的黑岩山發生滅門一案,震動各界。枯禪大師同我師父前去查看時,便將此信交給了我師父,後來我派寶物被盜,師父又將此信轉交給我,讓我從中找找線索。」
他盯著鍾遇,眼裡透著興味,「也不知他是怎麼說服的封元虛,將他放出來的。」
「你對他信中所說,有什麼看法?」
「難說,若靈曄仙尊真是被封元虛害死,那他為何不乾脆斬草除根,反留下靈曄的三名弟子來反他?可若真的清白,又為何會在靈曄死後,封鎖雷澤,幾十年不與外門來往?」
伏青骨暗道,那是因為靈曄根本沒死,這幾個弟子能保下性命,難說不是她的原因。
只是那三十二年究竟發生了何事,伏青骨也不清楚,看來只有儘快找到東海神蝸,才能弄清真相。
席玉湊近伏青骨耳邊,試探道:「你對紫霄雷府之事這麼上心,莫非真實身份與他們有關?」
「難說。」伏青骨拿他的話堵回去,補道:「或許有關,或許無關,得等我傷好後才知曉。」
席玉哼笑,氣息拂在她耳邊,帶起一陣癢意。
伏青骨將頭偏向一旁,正想問他有關蜃境的事,可船外卻響起一陣水花撲騰的聲音。
「我回來啦!」四腳蛇探出腦袋,沒看到伏青骨,倒對上一張討厭熟悉又討嫌的臉。
席玉揚起笑容,正要同它打招呼,一根水柱忽然『噗』地擊中他的臉。
「噗!」伏青骨沒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