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虺幸災樂禍道:「看來這金玉樓要倒了,人影都不見幾個。」
伏青骨想起那三郎,算了算時辰,還未到他登台之時,也不知他今夜還來不來。
她回金玉樓來,便是為了再探一探此人,當時他彈那首《迎仙客》令她看到了一些場景。她不確定那些場景,是真是假,是虛是幻,因此來借祭奠故人之便,前來求證。
眾人陸續安頓,伏青骨、蘭覆、蓮衣,皆被安排在三樓的上房,白虺被安頓在了緊靠後堂的普通廂房。
這死孔雀是故意的。
白虺連廂房的門都沒進,腳一點便躍向三樓,卻被一個陣法彈開,摔落在地。
顏崟與顏惻正走到三樓,聞聲探頭,見他狼狽地躺在地上,父子二人露出如出一轍的笑容。
顏崟道:「哎喲,真是對不住,忘了提醒諸位,因上次妖魔潛入,金玉樓和各處都設了結界,給諸位帶來的不便,還請諸位見諒。」
顏惻接話道:「我金玉樓本就是講規矩的地方,想來不會有那不懂規矩,沒有教養的冒失鬼,亂跳亂闖。」他對白虺道:「你說是不是,這位仙友?」
父子二人一唱一和,差點將白虺鼻子氣歪,正要罵回去,卻聽伏青骨的聲音從二樓的樓道里傳來,「師兄莽撞,驚擾掌門和少君,小道在此代他向二位賠罪。」
顏惻這才察覺自己失言,連帶著將伏青骨一起洗涮了,忙找補道:「是樓里管事失職,忘了告知各位,應當金玉樓向各位賠罪才是。」
白虺從地上爬起來,對伏青骨道:「此處狗眼看人低,本大爺不住了,我去無舍等你。」隨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金玉樓。
留在此處也憋悶,伏青骨便任由他去了,顏家父子也沒挽留。
安頓好後,顏崟設宴待客,戲台上的鶯鶯燕燕、花紅柳綠,都換成了說書藝人,那說書人一臉褶子,看得顏惻是興趣缺缺,呵欠連天。
最後實在扛不住,便告罪離席,回房睡大覺去了。
伏青骨對顏崟問道:「小道記得上次來時,笙歌曼舞,好不熱鬧,如今怎麼換了景象?」
顏崟冷笑,「便是那些個脂粉妖精,將那逆子泡成了一副紅粉骨,壞了德行修行。是我下的令,往後這樓里,再不准奏歌演舞,以免再招來些妖魔鬼怪,惹出官司,鬧出人命。」
那這三郎豈不是也來不了了?
夜已深,酒酣席淡,顏崟起身離席,蘭覆與蓮衣也呵欠連天,伏青骨讓二人先回去歇息,賓客們也陸續散去,最後只留下伏青骨一人。
管事上前詢問:「敢問姑娘,可還需添酒食?」
還有一刻,便至子時,伏青骨搖頭,「不必麻煩了,我坐會兒便走。」
「哎,好。」管事吩咐堂倌和侍從們將其餘席位撤走,只留下伏青骨這一桌。
安排完後,他正要走,伏青骨卻叫住了他,「這位管事,勞駕打聽個事。」
管事連忙轉身,含胸笑問道:「姑娘儘管吩咐。」
「我記得從前你們這兒,每晚子時,會有一名叫作三郎的琴師登台奏樂,今夜他可會來?」
「三郎?」管事思索片刻,「哦,姑娘說的,可是那個彈琴的瞎子?」
「正是。」
管事說道:「他已許久不來了。」
果然,伏青骨問道:「可是顏掌門不允?」
管事擺手,「歌舞班子、戲班子是咱們老東家遣散的,這三郎是自己沒來了,且是在咱們老東家來之前,便沒再來過了。」
伏青骨微愣,隨後問道:「具體是哪一日沒來的?」
「因平日裡未曾對他留心,因此記不大清了,不過可喚琴童一問,他應當記得最清楚。」
「那便勞煩管事,替我找這琴童來問上一問。」
「小事一樁,姑娘不必客氣。」說罷,掌事便走到後堂,叫來堂倌,吩咐道:「你去馬棚,將槽子給叫來,說客人問話。」
「什麼客人問話還能問到一個馬童身上?倒不如問我。」堂倌伸長了脖子往堂里看,卻被管事抽了一巴掌。
「有你什麼事,讓你去叫就去,別磨磨蹭蹭,耽擱打烊睡覺。」
堂倌只好嘀嘀咕咕地去了。
不一會兒,那叫槽子的馬童入得堂來,滿臉的不情願、不耐煩,任誰在睡夢中被叫醒,都給不了好臉。
管事領槽子來到伏青骨面前,「姑娘,人帶來了,您有話儘管問,有事儘管吩咐。」
伏青骨朝他拱手,「多謝。」隨後對槽子問道:「敢問小哥,可知三郎去了何處?」
「三郎?」槽子咽下一個哈欠,仔細打量眼前人,隨即指著她直點手,「原來是你。」
「小哥還記得?」
「怎麼不記得?畢竟追著那個瞎子跑的人,沒有幾個。」
追著瞎子跑?伏青骨失笑,她可不是追著瞎子跑麼?
伏青骨問道:「那小哥可知,三郎如今在何處?」
「還說呢?」槽子滿臉怨氣,「自從那日後,三郎便再未來過金玉樓,我還以為他是跟誰跑了,或者死在哪兒了,可去打聽了,卻連影兒都沒有,叫三郎的倒是多,卻沒有一個是會彈琴的瞎子。」
若不是那瞎子三郎走了,他也不會淪落到去看馬。
「這魯縣啊,就跟沒這人似的。」
第96章 禿頭孔雀
子時已過,伏青骨沒能等到三郎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