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殺不了她,農婦轉而將斷裂的木簪扎向自己的脖頸,被清風眼疾手快的抓住。
「啊啊啊!」農婦痛苦大叫。
「別傷了她。」伏青骨叮囑一句後,將靈力探入農婦額頭,一點點將魔氣吸出,迅速將其震散。
清風奪下農婦手中的簪子,然後鬆開她。
農婦眼神變得清明,卻依然殘留恨意,她撲到伏青骨身上,狠狠咬住伏青骨的左肩。
伏青骨沒有抵擋,任其撕咬。
清風想要拉開農婦,卻被伏青骨制止,只要不被魔氣侵蝕,便只是皮外傷,她受得下。
農婦嘴裡嘗到血腥味,微微一怔,隨後鬆開伏青骨,轉撲在自己丈夫屍身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伏青骨從地上坐起來,對農婦說道:「你的丈夫妻兒雖由妖魔所殺,究其緣由卻由我而起。我會助你安葬他們,替他們超度,也會妥當安排你的後半生。並且承諾你,誅滅罪魁禍首,還你和你家人以公道。」
她擔她的債,魔償魔的命。
農婦直顧哭泣,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不過當伏青骨與清風,替她殮葬家人之時,她並未拒絕。
清風命弟子取來法器,布置祭壇,開辦法事,為往生者超度。
法事結束後,農婦一身素縞,表情麻木地跪在靈堂外燒紙。
伏青骨走到她面前蹲下,對她說道:「我可以讓你再見他們一面。」
農婦猛然抬頭,殷切地望著她。
「跟我來。」伏青骨領著農婦進了靈堂。
農婦怔怔站在三副牌位面前,眼睛卻乾澀無比,這幾天她哭夠了。
伏青骨在靈位前設下引魂陣。
忽然,屋裡起了一陣風,無數白色靈光,飛入引魂陣中,凝成三道人影。
伏青骨拍了拍農婦的肩膀。
農婦轉身,眼前一暗,眼皮上傳來冰涼之感,待她再睜眼,便看清了陣中望著她淚流不止的三人。
「啊,啊。」她撲向三人,卻撲了個空,頓時大哭起來。
伏青骨微微嘆氣。
一道身影凝聚在伏青骨身旁,正是三郎。
「這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
誰都無法預知未來,也無法回溯過往,從而去改變未發生或發生過的一切。她已經做到力所能及之事,問心無愧,所以並不會因婦人之怨恨而動搖,陷入無用的自責與悔恨之中。
「我只是感嘆人世之無常,天道之無情。」
人世無常,聚散離合,只在轉眼之間。
天道無情,愛恨悲歡,止於生死殊途。
「人世無常,才幸相逢,天道無情,方惜真心。」三郎看著眼前陰陽相隔的一家人,慨然道:「百年之後,殊途同歸,了無遺憾,這就是凡人的歸宿。」
可這是只凡人的歸宿,卻不是仙人的結局,所以他一開始就錯了。
伏青骨望著他,發現他的魂力似乎又淡了些,正要詢問,農婦一家人的哭聲忽然大了起來。
時辰到了,他們該走了。
農婦的家人不斷安慰她,囑咐她好好活著,總有一天,他們會再次相聚,隨後化作三道白光飛向門外。
農婦追了出去,卻已不見其蹤影。
殯禮過後,清風本想帶農婦回宗門安置,卻被農婦拒絕,她已經失去自己的家人,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家。
伏青骨給了她一些銀兩傍身。
她收下後,跪下朝伏青骨磕了三個頭,然後進屋關上門,再不見人了。
磕頭是感激伏青骨救她性命、安葬她家人,讓他們見最後一面。收錢是與伏青骨兩清,表示她們再不相欠。
可她始終無法釋懷,因伏青骨失去家人之痛,因此避而不見。
清風看著緊閉的竹門,對伏青骨道:「往後武陵派會照管好她,令她安然度過餘生。」
魔修闖入屠戮境內百姓,是他們失職,自該承擔責任。
伏青骨道:「走吧,去刀刃峰。」
她在此處耽擱得越久,武陵境便越危險。
離開前,伏青骨在農舍上空,懸了一道符,以保此地再不受妖魔鬼怪所侵擾。
來到刀刃峰,伏青骨與清風聯手設下伏魔大陣。
如此一來,只要清風催動陣法,她便會感知,然後助其開陣。
離開武陵派之時,伏青骨沒讓清風相送,也沒再同三郎一起遊山玩水,而是直接駕雲離開武陵境,往雍州城裡去。
一路上,伏青骨沉默寡言,神情淡漠。
白虺故意耍寶逗笑,在雲里滾得腰酸腿疼,也沒得她一個笑臉。
反倒是因打散雲層,水淹下界,挨了她好幾頓打,便再不敢作亂了。
妖道心情不好,打龍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