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飄浮,帶著幾分輕佻與挑釁,聽得魚妖魚鱗都快炸了。
這祖宗要不要聽聽她自己在說些什麼?
樓主真容,別說她,便是它這條老魚,在樓里這麼多年,為樓主辦了這麼多事,也都未曾見過。
她一來開口就說要見,簡直是狗膽包天,不知死活!
四周黑紗無風自動,屏風上暗潮洶湧,將魚妖嚇得直打擺子。
伏青骨還在火上澆油,「怎麼?這也做不到?」
魚妖悔不當初,就不該將這個女人帶進樓,這下可要倒大霉了!
「我們樓主,從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真容。」
魚妖感受到屏風後壓抑的怒氣,開始亡羊補牢,打算先將人送走再說。
「既然伏娘子不願意,那此樁買賣便就此作罷。」
隨即,它跪下朝樓主告罪,「小的辦事不力,使此人冒犯了樓主,過後甘領受任何責罰,還請樓主允准小的將其帶出,以免其再冒犯樓主,惹您不快。」
它說完後,屏風上顯現出一句話:人轟走,琴師留下。
這……魚妖掃了一眼伏青骨,心頭有些忐忑。這人底細不明,光憑它自己,恐怕不好對付。
可樓主之命,它又不得不從,「屬下遵命。」
魚妖起身對伏青骨道:「伏娘子,樓主的命令,你也看到了,將三郎留下,別讓我為難,也別為難自己。」
伏青骨召回三郎,盯著屏風道:「買賣不成仁義在,大不了好聚好散,強搶我琴師算是什麼道理?」
魚妖立即變了副臉色,冷道:「伏娘子,說來這本是樁好買賣,奈何你太不識好歹,就別怪艷妖樓對你不客氣了。」
它本也打的這個主意,若是樓主滿意,無論伏青骨答不答應,它都會設法將三郎留下。
只是沒想到會當著樓主的面撕破臉皮,更沒想到伏青骨竟敢對樓主大放厥詞,惹得樓主動怒。
伏青骨道:「談是你讓我來談的,要求也是你讓我提的,談了、提了,做不到也就罷了,也沒人會笑話。可若你們打的是將我誆來,任由你們拿捏的歪主意,那你們可就找錯了人,打錯了算盤。」
屏風後之人顯然被其狂言觸怒,屋內黑紗立即狂舞起來,屏風上也掀起狂風暴雨。
「大言不慚。」黑紗起伏成浪,周圍的氣息變得粘稠而潮濕,魚妖瞬間化出原形,變成一條渾身長滿銅錢形鱗片的大魚,張嘴朝伏青骨襲來。
伏青骨閃身後退,隱入了重重黑紗之中。
魚妖咬了個空,定睛一看卻不見伏青骨身影,便在堂內巡遊起來。
「出來。」魚妖的聲音迴蕩在堂里,「只要你乖乖交出琴師,離開艷妖樓,我便求樓主放你一條生路。」
伏青骨的聲音忽遠忽近,「你們出爾反爾,不值得相信。」
魚妖循著聲音游去,卻始終不見伏青骨的蹤影。
怪哉,藏哪兒去了?
忽然,魚妖頭頂傳來亮光,他不禁抬頭,卻見一張發光的網從頭頂罩來。
不好!
它趕緊游開,可那網卻瞬間又化為鞭子,纏住了它的尾巴。
「雷術?」魚妖立即掙紮起來,卻根本掙扎不開,他驚恐道:「你是仙門的人?」
「你們樓里仙門之人還少?這麼驚訝作甚?」伏青骨飄至屏風後,卻發現屏風後只有一張食幾,一簾竹蓆,並無那樓主身影。
桌上擺著些酒食,酒盞半躺著,酒水灑了一桌,猶往地上滴。
跑得倒快。
四周黑暗,不大好找人。伏青骨繞過屏風回到堂中,然後摸出一顆夜明珠,擲入空中,立時將堂內照得亮亮堂堂。
「別!樓主不喜見光。」魚妖望著那夜明珠直撲騰,想將那夜明珠給奪下,可身上的繩子卻越捆越緊。
它瞪著雙魚眼,絕望地想:樓主一定會一塊塊摳了它的魚鱗!
四周黑紗礙眼,伏青骨以虛指將其斬落,卻依然不見那樓主身影。
躲哪兒去了?
她巡視幾圈後,腦中靈光一閃,然後轉身看向那架屏風。
屏風畫的是一幅海景。
遠處波濤起伏,一望無際,近岸山島竦峙,亂石嶙峋,高空烏雲密布,雷光隱現,低海深黑如墨,暗潮洶湧……
一景一物,躍然紙上,讓人身臨其境。
伏青骨走到屏風前,察覺到一股非同尋常的氣息,她看到屏風地一角有一枚落款。
「海晏圖。」
她伸手去描,卻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給拉入了屏風之中。
「……」魚妖頓時瞠目結舌,在艷妖樓這麼久,它竟不知這屏風竟有如此玄機。
隨即越發感到絕望,如今它知道了樓主的秘密,恐怕沒命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