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坐在最末尾,盯著前方的伏青骨,沉默不語。
席玉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伏青骨問道:「可有想好如何安置他?」
伏青骨知他心藏貓膩,並不接茬,只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這是你該考慮的事。」
席玉失笑,這小師叔是越來越精了,眼看她不入套,他只好直言道:「我想讓他入幽人宮。」
「你可以自己去求他。」
「我去求,他不會答應,所以我想請小師叔幫忙。」
雲述甘願冒死也要留在伏青骨身旁,足見他對其之執念,他相信,只要伏青骨開口,雲述一定不會拒絕。
伏青骨問道:「你讓他去幽人宮做什麼?」
「調查巫危行的底細。」席玉道:「這些日子,蓬萊與劍閣抓了不少魔族之人,審問出的口供加之鐘遇和探子傳回來的消息,讓我發現有些事,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
「你是指封元虛和巫危行之間的關係?」
「我想追溯這一切發生的源頭,找到那個打破仙盟和各界安寧的罪魁禍首,只有找到根源,才能徹底解決如今仙門各派所面臨的危局。」席玉回望翠峰山,「否則會有越來越多門派,像長秋寺一樣,被魔族吞噬,徹底消失在這世間。」
何止長秋寺,何止仙門,伏青骨想起武陵境那農婦被魔族殺害的家人。
覆巢之下無完卵,若仙門潰敗,妖魔橫行,必定使天下大亂,百姓遭劫。
席玉聲音悠遠,「與之相比,巫危行和封元虛之間的關係無足輕重,畢竟二人面和心離,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伏青骨望向遠處,「你懷疑一切根源在幽人宮,在巫危行?」
「就目前看來,的確是他的懷疑更大。」
「那你為何又要查天和?」
「封元虛也並不清白。」
伏青骨卻總覺得他深查天和,另有緣由,她轉頭打量他,卻發覺其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麼端倪。
「若真想查清巫危行的來歷,雲述並非最佳人選。」
席玉看向她的目光變得深沉。
伏青骨被風吹得眯起眼睛,「最佳人選在你面前。」
「不行。」
「為什麼?」
席玉攥緊了手心的同心陣,沒有回答。
「席玉,你的私心不合時宜。」
伏青骨的聲音很輕,在這萬丈高空之中聽來猶如幻覺,可席玉卻只覺得一道九天玄雷在耳邊炸響,腦中霎時空白。
她原來都知道。
席玉神色木然,許久才說道:「讓我想想。」
伏青骨點頭,「好。」
二人沒在說話,席玉退後幾步,盤坐調息。
伏青骨回頭看了眼顏惻和雲述,前者抱著無精打采的小獅子四處張望,後者對上她的目光,心虛地低下了腦袋。
就雲述如今這般,讓他去幽人宮,與送死無異。
伏青骨收回視線,來到白龍頭頂,倚著龍角坐下,想起與巫危行在武陵境竹林中之談話,巫危行似乎對她會前往幽人宮胸有成竹。
隨即,她又想起殺生逃走時留下的話,話雖同巫危行勸說她的沒兩樣,意思卻更像是……示警。
示警什麼?
白龍見底下有河川,一頭扎了下去,將各懷心思的幾人嚇了一跳。
伏青骨拍了拍它的腦袋,它眯起了眼睛,然後落在了河川之上,貼著水面滑翔。
「這是瀍河,我們到浮屠山的地界了……呸!」席玉正給伏青骨介紹,白龍激起的水花,便濺了他一臉。
顏惻和雲述,也未能倖免,被澆成了落湯雞,小獅子的毛被澆濕,一縷縷地貼在腦袋上,配著它茫然的眼神,很是可憐。
雲述抹了抹臉,忍了。
顏惻磨牙,這死東西絕對是故意的,不然為何只有伏青骨一人滴水未沾?
他在腰上摸了摸,才發現乾坤袋沒帶,不由得暗罵了孔方那老油子幾句,最後從懷裡摸出一根簪子來。
這是他昨日在舞姬身上取的。
他拿簪子戳了戳白龍,可白龍皮糙肉厚,饒是他將簪子戳彎了,它也不痛不癢。
白龍回頭看了一眼,見這死孔雀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鬍子一吹,身子一轉,便將幾人給壓進了水中。
席玉:「……」
雲述:「……」
顏惻:「咕嚕咕嚕……」
白龍將他們甩下後,帶著伏青骨扎進了瀍河深處,不見了蹤影。
席玉在水中結傳送陣,然後一腳踢向顏惻的屁股,將他踢進了傳送陣,又抓過四處撲騰的小獅子,拽著雲述的衣領,游入了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