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封城就在浮屠禪院山腳,受其影響,百姓大多信佛,府衙也與佛寺來往密切,因此對修道之人,並不十分入眼。
知縣看這兩人又年輕,以為是神棍混子,不耐煩地揮手打發道:「要超度死者,本官自會去浮屠禪院請師傅,不用你們操這個心,走吧。」
「不收銀子。」
知縣腳步一頓,扭頭看著她。
伏青骨將手中天魔扔到地上,天魔立即變成了一隻黃狗。
知縣驚得往後退了兩步,又自覺失了官儀,咳嗽兩聲打量那黃狗,黃狗沖他叫了叫,只是叫聲不太像狗,倒有些像……牛。
好好一個活人,說變狗就變狗了,看來有些真本事。
知縣盤算,請浮屠禪院的師父下山超度,少不了得捐些香火,這人既然冒頭,又不收銀子,倒不如讓她試試,也省下一筆開銷。
反正死的又不是什麼達官貴人,不必做那些個排場。
他袖子一卷,負手道:「為枉死之人超度乃行善積德,念在你一片好心,本官允了。」隨後指派衙役,將三人屍首停到堂外的空地上,令其做法超度。
伏青骨自乾坤袋中,拿出上次去靈宮所剩下之供奉,以那小販被打板子趴過的刑凳為案,設了個簡單的祭台。
雲述在一旁打下手。
祭台設好之後,二人盤坐於台前,共同為死者超度。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伏青骨結印,很快,一個引魂陣隨往生咒在祭台四周升起,看得衙內眾人驚奇不已。
引魂陣中,白色靈光與黑色怨氣同時升起,最後凝聚成三道人影。三人沉溺於被凌虐、殺害的痛苦中,維持著死前的悽慘形狀,十分可怖。
知縣連忙拉過兩名衙役擋在面前,衙役也被嚇得兩股戰戰,幾欲奔逃,其餘人沒被他逮住的人,已是有多遠躲多遠了。
黃狗看著引魂陣里的亡魂直流口水,枉死的三人能看見黃狗真身,對它又敬又怕,立即縮成了一團。
白虺拿著不知何時落到他手中的戒尺,抽在狗頭上,罵道:「狗改不了吃屎!」
聞言,狗和引魂陣里的亡魂,都顯得不是特別高興。
三道亡魂看到陣中面目全非的屍首,女者痛哭,男者暴怒,叫嚷著要讓那小販償命。
伏青骨對亡魂道:「殺人兇手已伏法,此地正是府衙,這便是那小販受刑之刑凳,上頭染有兇手的鮮血,幾位或可一辨。」
「伏法?」三道亡魂飄到那祭案前轉了轉,果然嗅到了那畜生的血味。
女子問:「如何判的?」
伏青骨指道:「還未判,不過知縣大人在此,你可向他詢問。」
三道亡魂轉頭朝知縣飛去,知縣立即大叫:「別過來!」擋在他面前的兩名衙役,被嚇得臉色慘白,雙目無神。
亡魂生前都是平頭百姓,對官府十分敬畏,死後也未改其性。
老者問道:「不知大人,如何裁斷此案?」
老婦與女子皆牢牢盯著他。
「此、此此人罪大惡極,當判斬首示眾。」見三道亡魂似有不滿,他忙改口:「當、當處以極刑,千刀萬剮。」
「好,好,這畜生活該此報應!」
「我們的仇算是報了。」
「爹、娘,是女兒對不住你們,讓你們受我連累,才會遭那畜生毒手!」
「是爹不該讓你嫁給他,唉……說什麼都遲了。」
三道亡魂相擁而泣,身上的黑氣漸漸消散。
伏青骨對知縣道:「還請大人親筆落下判決書,慰告亡靈。」
「哦,是,該的,應該的。」知縣連忙讓人呈來文房四寶,顫顫巍巍地寫下判決書,然後交給了伏青骨。
伏青骨將判決書,連同祭品一併化給了亡魂。
亡魂受祭後,捧著判決書,朝伏青骨和知縣一拜,隨後化作三道金光,飛入了夜空。
引魂陣散去,留下三團金光,一團沒入知縣身上,一團沒入雲述額頭,還有一團飛進了伏青骨手中。
伏青骨對黃狗喚道:「過來。」
黃狗警惕地看著她。
「不打你。」
它這才慢吞吞地朝伏青骨走去。
伏青骨將那團金光盛到它嘴邊,「吃吧。」
黃狗疑惑地看著她,然後湊近那團金光聞了聞,聞到一股有別於那些血腥、怨恨、陰毒的暖香。
它張口將那團金光吞下,一股熱流頓時化進五臟六腑,使它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好吃嗎?」
黃狗點頭,然後朝她手心拱了拱,金光卻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