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盯著伏青骨,觀察她服藥後的反應。
伏青骨服藥後,只覺一股清涼之意,隨藥丸延至五臟六腑,又流入奇經八脈,最後往頭頂匯聚。
楚嶼芳問道:「可有不適?」
伏青骨搖頭,隨後摸了摸頭頂,「就是頭頂有些發涼。」
「這是神蝸的靈力。」楚嶼芳將靈力探入其識海,對她說道:「人的識海,跟人的軀體一樣,擁有不計其數的經絡,你當初自毀識海,便是震斷了這些經絡。神蝸的靈力,可洗伐經脈,除去陳傷舊疤,助這些經絡再生。待其重新連接後,就能恢復從前的記憶。」
她收回靈力,叮囑道:「識海在人腦之中,除去陳傷舊疤,所帶來的痛苦,會有些難熬。你一定要切記,隨時保持清醒,分清現實與過往,不要顛倒混淆,否則容易走火入魔。」
「我知道了。」伏青骨收起藥瓶,然後摸了摸手腕上的白虺,緩緩吐出一口氣。
楚嶼芳盯著她手上的小白龍,輕聲問道:「你還沒有告訴白師兄麼?」
伏青骨沉默片刻後,說道:「不知道怎麼開口。」
她神色平靜,楚嶼芳卻覺得心頭難受,安慰道:「那便先看看藥效再說,還沒到那個時候。」
「二位施主,打擾了。」老嫗來到門外,對兩人道:「住持有請二位前往普慧殿議事。」
兩人對視一眼,起身走出廂房,然後跟隨老嫗來到芙蕖堂門口。
等在門口的是先前為伏青骨指路的小沙彌。
他見到二人,板板正正地行了個佛禮,說道:「小僧來替二位引路。」
楚嶼芳笑道:「那就多謝小師傅了。」
那小沙彌抬頭看了她一眼,有些發愣,隨即慌忙低下頭,「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楚嶼芳失笑。
伏青骨一邊笑,一邊朝他頭上敲了一記,「亂念什麼,這經是這個意思麼?」
少言寡辭的老嫗,眼角也露出笑紋。
小沙彌捂著頭問:「那是什麼意思?」
「一邊走,一邊說給你聽。」
「哦。」
小沙彌作別老嫗,領著二人前往普慧殿。
「色並非女色,空亦非虛無。色可以是一花一木,一草一樹,一顆石頭,也可以是一個小沙彌,是所見之萬事萬物。」
小沙彌眉頭緊皺,「我也是色?」
「嗯。」
三人經過庭院,一片葉子正好落在小沙彌頭頂,小沙彌摸下葉子,盯著看:「它也是色。」
伏青骨微笑。
小沙彌明白了,又問:「那什麼是空?」
三人經過一口缸,伏青骨將他手中的葉子扔進缸里,指著葉子的影子道:「這便是空。」
小沙彌將將與缸齊平,他踮著腳問道:「空就是影子?」
伏青骨點頭。
小沙彌有點明白,又有點不明白。
伏青骨見狀,攪動那缸水,水裡立即浮起波紋,再也看不見影子。
「我知道了。」小沙彌忽然道:「影子也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和空其實都是一樣的,就看水有沒有動。」
小沙彌盯著水,再度疑惑:「那水又是什麼?」
伏青骨點了點小沙彌的心。
小沙彌恍然大悟,捂著心道:「原來水就是心。」
伏青骨讚賞道:「不錯。」小沙彌還挺有悟性。
小沙彌對楚嶼芳一禮,道歉道:「方才是小僧冒犯了,還請施主恕罪。」
楚嶼芳溫柔道:「沒關係。」
小沙彌看楚嶼芳,煞有介事地說道:「我此時看施主,就像看一片葉子一樣了。」
楚嶼芳和伏青骨同時笑出聲。
小沙彌真是丈二摸不著頭腦,難道他說得不對?
將兩人引至普慧殿,小沙彌就跑走了,他要找師父問經去。
普慧殿內,席玉、夙重、素月,已經先到了,見二人出現在門口,紛紛投來目光。
素月上前相迎,打過招呼後,對伏青骨問道:「掌門師兄沒個輕重,可傷著你了?」
伏青骨道:「沒有。」有也得說沒有。
「沒有就好。」凌霄的聲音自門外響起,他攏著雙臂進屋,「但願明日,你也同樣抗揍。」
伏青骨扯了扯臉皮,「誰揍誰還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