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卻是滿臉茫然,他早就不記得朱家和周家爭奪田產一案了。
伏青骨對知縣道:「你說哪個讀書人當官,不是為了前程?所以趨炎附勢、隨波逐流。但你可知,趨炎附勢者,必將為火所灼,為勢所壓,隨波逐流之人,也會被波濤、激流所帶往深淵,粉身碎骨。」
堂上眾人陷入沉默。
「讀書入仕,為官做宰,百姓、民心,才是你們應該去搏的前程。百姓有所期盼,日子才會安定,民心有所歸屬,天下才會太平。日子若不安定,天下若不太平,你的官位可還能坐得穩?」
知府連連點頭,「對,正是這個理!」
廚子露出深思的神情。
知縣眼底卻露出一絲不耐煩,覺得她只是在危言聳聽。
都落到這般境地了,還死性不改。
伏青骨冷笑一聲,繼續說道:「權勢、名利、金錢應當是官員為百姓謀福之手段和工具,不該迷失、沉溺其中成為其奴役,更不該將其視為畢生之追求。」
她化出一面足有人高的鏡子,放在知縣面前。
「否則,即便沒有我,終有一日,你仍舊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知縣看著鏡子中,頓時如遭雷亟,被裝在籠子裡的人,蓬頭垢面,滿身的唾沫、污漬,哪有從前半分威風和體面,簡直比街上的乞丐還不如。
這是他?
知縣想低頭看看自己,卻因站籠束縛而無法低頭。
「這不是我!放我出去,我不要被關在這裡!」他搖著籠子大喊道。
伏青骨的聲音,猶如一道霹靂,擊穿了他的天靈蓋。
「可這籠子不是你自己打造的嗎?」
第190章 宮主危行
知府見知縣這副模樣,心頭別提多痛快了。
「哈哈哈,狗官,你也知道怕,往後這樣的日子,還多著呢,你就受著吧!」
伏青骨對他問道:「當官的滋味如何?」
知府笑容一僵,本想逞強,可對上她洞悉一切的目光,只好垮下臉來說道:「當官很累,斷案也很難。」
她看了一眼廚子,又問:「如果讓你一直當,你可願意?」
廚子露出一絲慌張的神色。
知府想了想,搖頭。
「還是不了,我只是個廚子,只會做菜,做好菜才是我的本分。」他看著廚子說道:「如果沒有他,我審出的冤假錯案,也不比這狗官少。」
「若是換回來,你還殺人麼?」
「好端端地誰想殺人?我又不是朱三那等惡霸。」若真想殺人,在甦醒後他早就將這狗官殺了,知府嘆道:「當時也不知怎麼了,腦子一熱就……」
伏青骨的目光掃過小天魔,小天魔心虛轉身,留給她一個後腦勺。
她點了點廚子,「知府大人,你呢?」
廚子本想端端官威,可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還得靠這道士解除,所以客氣道:「我自是期望道長能撥亂反正,讓我們各歸各位,各盡本分。」
「好一個各盡本分。」伏青骨點頭,又道:「廚子說自己的本分是做好菜,那敢問大人,為官的本分又是什麼?」
「自是……」廚子忽然愣住。
知府一拍桌子道:「這你都不知道?自然是做好官,替百姓排憂解難,讓百姓衣食無憂。」
廚子抹了抹額頭的汗。
伏青骨冷笑,「他並非不知,而是知而不為。」
知府罵道:「你也是個不顧百姓死活的狗官!」
廚子張口想替自己申辯,卻發覺自己辨無可辨。
伏青骨對廚子道:「你懂斷案,能辨是非,有能力為百姓主持公道,排憂解難,卻也與那知縣一樣,被權勢浮華所惑,沉迷享樂與奉承,而忘記了自己的本分,失德失職。」
「會斷案又怎樣?當官不為百姓做主,就是貪官、昏官,是比這朱三還可惡的禍害,他害一家人,你們害千家、萬家人。」
知府越說越氣,隨後對伏青骨道:「道長,我不換了,我先治死知縣這個狗官,然後再自殺,為民除了這兩個禍害!」
廚子還真有些怕這莽漢的莽勁兒,怕他真幹得出來這事,忙道:「千萬別,你這麼做並不能為百姓除害,還會害了自己。」
見知府不信,他立馬搬出伏青骨,說道:「若是真殺了我和知縣,便可以讓百姓活得更好,她為何不這麼做?」
對啊?為何?知府不解地望向伏青骨。
廚子自己又答道:「因為即便殺了我們,還會有別人,殺了我們,焉知下一個不會變本加厲?所以她才會這般大費周章的教訓我們,讓我們警醒。」
說完,他來到公堂前,朝伏青骨一拜,「我已明白自己的錯處,也醒悟自己應當做一個怎樣的官,往後必定改過自新,勤政愛民,當一個造福百姓的好官,懇請道長再給我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