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毫無所覺地跨進了殿門。
難道是她多疑了?
枯禪不動聲色地朝伏青骨遞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伏青骨搖了搖頭,隨即邁步追上楚嶼芳。
楚嶼芳側身朝殿內看了一眼,「怎麼了?」
伏青骨道:「沒什麼,就是覺得這位師父有些面生。」
楚嶼芳回想那僧人的面貌,說道:「是有些面生,只是浮屠禪院僧俗眾多,遇見面生的也不奇怪。」
「嗯。」伏青骨掩下心頭無端冒頭的怪異之感,邊走邊打量她,「你的身子可還吃得消?」
楚嶼芳本想點頭,可想起她方才為自己輸送靈力,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掩飾無意,說道:「近來是有些累過頭了,不過你不必擔心,我自己有數,況且嬤嬤也替我把著關,不會出岔子的。」
「連枯禪大師都察覺不對了,還說有數?」伏青骨語氣不由得緊了幾分,「我看嬤嬤也是管不住你的,一會兒見我,還指不定會怎麼告狀呢。」
楚嶼芳有些心虛,低著頭沒有接話。
伏青骨不忍說重話,低聲勸道:「我知道你都是為了受傷的仙友和百姓,但正因如此更該保重自身,若是你倒了,誰又來替他們診治?」
「我知道了。」楚嶼芳歉然道:「嶼芳總是讓你擔心,實在過意不去。」
知道是一回事,會不會再犯又是一回事,楚嶼芳這脾氣伏青骨已摸了個透徹,實在拿她沒辦法,只能將白藏給搬了出來。
「我擔心也就最多說你幾句,若是讓小白知道,恐怕要日夜難安了。」伏青骨長長地嘆了口氣,駐足望向遠方沃野,「他此刻正替你守著藥王谷,等你回去,你若要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辜負了他?」
想起白藏因自己病情而染上憂愁的臉和他臨行前之諄諄叮囑,楚嶼芳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往後我一定好好保重自己。」然後平平安安的回藥王谷見他。
伏青骨見她表情嚴肅認真,踏實不少,果真還得看小白。
「明日之後,我便送你回藥王谷。」
楚嶼芳微怔,隨即道:「我自己回去便可,你已經為我和藥王谷做得夠多了。」
「若是平日你要自己走,我不勉強,可如今局勢撲朔迷離,讓你獨自回去我不放心。」伏青骨拍了拍袖子,四腳蛇冒出個腦袋,「且有白師兄在,來去也費不了什麼功夫。」
四腳蛇揚起頭,表情驕傲。
「況且出來這麼久,我也想小粘糕了,正好回去看看它。」伏青骨看著她,「難道藥王谷這就不歡迎我了?」
「怎麼會。」楚嶼芳立即打消疑慮,拉著她的手道:「藥王谷隨時都歡迎你,你想什麼時候回去都可以。」
「這還差不多。」伏青骨露出笑容,片刻後又嘆道:「黃金台如今危境,顯然是有人蓄謀已久,若真如我所料想那般,巫山派近日恐怕也會有所行動。」
「已經有所行動了。」楚嶼芳眼中閃過銳芒,表情也凌厲起來,「小白傳信來說,五毒派潛入巫山的弟子,好些已同谷中斷了聯絡,守在界外接應的弟子,還發現了不少五毒派弟子的屍首,他決定親自帶人潛入巫溪境內查探。」
她擔憂道:「魔族詭計多端,我怕他出事。」
伏青骨安慰:「小白行事向來粗中有細,又有左長老在旁監督,不會自作主張的。他們既然決定入巫山派一探究竟,定有幾分把握,你不必太擔心。」
這道理楚嶼芳自然懂得,可她心頭記掛著那人,又如何不擔心呢?
伏青骨轉開話頭,問道:「素月如何了?」
「嗯?」楚嶼芳回神,「雖然已渡過危險時期,卻還是老樣子,總是昏昏沉沉,睡多醒少。」
「她此次傷得委實太重了。」伏青骨想起素月當日受傷情形,仍心有餘悸,「我隨你去看看她。」
「嗯。」鐘樓傳來鐘聲,楚嶼芳算著時辰到:「正好這會兒嬤嬤應當在替她行針,行針後會應該能清醒片刻。」
伏青骨催促道:「那趕緊回去吧。」
兩人疾行至芙蕖堂,來到內院,伏青骨剛進院子,就見一道矮小地影子從庭院中閃過,然後飛快鑽進了嬤嬤的屋子。
「是白小缺。」白虺提醒道。
「我看見了。」伏青骨涼涼道:「先去看素月,過後再收拾她。」
來到素月房前,楚嶼芳輕叩房門,等了片刻,醫侍才過來開。
「少谷主,伏仙子。」
楚嶼芳低聲問道:「人醒了嗎?」
醫侍答道:「剛醒。」然後側身讓二人進門。
兩人前後腳來到裡屋,嬤嬤正和另外一名醫侍在收拾器具,見兩人進來,低頭對床榻上的人笑道:「少谷主和伏仙子來看你了。」
床上的人抬了抬手,伏青骨立即上前將她扶起,楚嶼芳則拿過軟枕墊在她身後。
伏青骨坐到床榻邊,順勢握著她的手,探查其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