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她瞳眸微轉詢問道:「前些日子,塞北可是傳了捷報?」
「是啊!延北軍三千鐵騎用了月余時間翻越長鹿山,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了寒漠軍營的身後,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不僅奪回了咱們被侵占的地盤,還占據了他們的邊陲三鎮!」
「塞北大捷......」
江瀾音低聲呢喃思考著,一旁的銀翹亮著眼眸興奮道:「姑娘,季將軍真的好厲害啊!」
「自他掌了延北軍,寒漠人的氣焰便滅了不少,我聽守值的夏校尉說,此番寒漠已有議和之意,若真如此,塞北當是能安詳十餘年!」
銀翹很是崇拜這位「塞北戰神」,紅著臉忍不住激動道:「夏校尉說,季將軍此番功不可沒,加官進爵定是少不了的,說不準也會像江大將軍那般,被封為侯......唔!」
「侯」字剛一出口,銀翹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匆忙抬手掩住自己快言的嘴,屏息慌亂道:「奴婢失言!」
銀翹緊張地看向無甚神色的江瀾音,心裡不禁自罵——
嘴巴沒個把門!不僅妄自議論朝事,還在姑娘面前失言,提及已故的江大將軍!
銀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江瀾音的臉色,金簪半挽的髮髻本就有些松垮,一番疾走風吹,這會兒鬢首前的幾縷烏髮,隨著江瀾音低首的姿勢垂落於前,將她秀麗的面容遮了大半。
銀翹看不清她的全容,只從那挺俏微收的鼻翼斷定,自己此番又給姑娘添了煩惱。
銀翹揪著手帕不知該說些什麼,半晌後方聞一聲輕笑,江瀾音將自己散落的髮絲挽至耳後,眼尾彎翹溫和道:「季將軍英勇無畏,令人欽佩。至於陛下如何獎賞,這便非我等可議。」
江瀾音頓了頓,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一雙清瞳如映春陽,彎起唇角溫聲道:「不過我想,無論何等珍賞,季將軍都是當得起的。」
「嗯?姑娘您這是在夸季將軍?」
江瀾音回想起前世彌散之際,最後看到的那一抹尚沾著菸灰的墨色衣角,然後點點頭肯定道:「嗯,他是一個好人。」
銀翹有些詫異地看向江瀾音。明明數月前,聽人提起季將軍,她家姑娘還蹙著眉頭,怎麼這會突然又這麼讚賞起人家季將軍了?
江瀾音盯著素淨的庭院看了片刻,隨後心中有了主意:「銀翹,隨我去趟南府軍營房。」
「啊?」
江瀾音看起來很高興,沒等銀翹反應過來,便已微微提起裙擺,快步朝著南邊走去。
「姑娘,您等等我!」
這一路江瀾音走得輕快,銀翹跟在她的身後追得氣喘吁吁。
她抱著髒濕的斗篷低頭輕喘,看著前方只微微紅了臉頰的江瀾音,這才發覺她家平日總是端著身姿邁著小碎步的姑娘,體力竟是這般好。
銀翹努力吞咽了幾口,低咳了一聲喚道:「姑娘,時辰已經不早了,您不是說要去織羽坊尋些布料改舞衣麼?為何又突然改變主意來這南府軍的營房?」
江瀾音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亂的裙擺,走向守值的夏校尉施禮道:「夏校尉安好,不知程將軍可在此處?」
突然見到江瀾音出現在此,夏原也很是驚訝,對著江瀾音回了一禮這才點頭道:「程將軍在的,可要末將喚他出來?」
「有勞。」
夏原交代好下屬繼續巡邏,對著銀翹悄悄揮了揮手,然後嘿嘿一笑,摸著後腦勺一路大跨步奔跑而走。
江瀾音輕輕轉了轉眼珠,回頭看向了身後的銀翹。
還在偷偷觀望夏原的銀翹,一斜眸便看到江瀾音正在打量自己,當即紅了臉低頭道:「......姑娘。」
江瀾音眨了眨眼,難怪銀翹時常提起這位夏校尉,少女心事不言而喻,倒是她疏漏了。
「江姑娘!」
程青辰一路疾跑而來,看到門口的江瀾音,遠遠彎著眉眼咧嘴道:「江姑娘安好,我聽夏原說,你找我。」
程青辰奔得快,帶著風勁急急衝到了江瀾音面前。
因著慣性程青辰往前多邁了一步,看到對方即將貼近,驚得江瀾音匆匆後退了一步。
「對不起對不起!跑太急沒剎住!」
「無妨......」
「這麼冷的天,江姑娘怎得就穿著薄衣?」
這會也感知到寒意的江瀾音,輕輕蜷了下有些僵麻的手指微笑道:「來得路上不小心濕了斗篷。沒什麼,我稍後便回,不礙事......」
「那怎麼行!姑娘家最挨不得凍!」程青辰抬手招來一旁的守衛道,「去庫房取件新大氅給江姑娘。」
程青辰的熱情關懷,讓一旁的江瀾音有些怔愣,眉頭微蹙,低首禮貌拒絕道:「謝過將軍好意,但不必麻煩,我此番來是想向將軍借幾樣東西,稍後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