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的季知逸猛然背身,睫羽低垂輕顫,等瞥到桌上的花生米時,又順手拈了幾顆,對著室內僅剩的幾盞燈火襲了去,屋內頓時一片漆黑。
「哎?」
剛剛爬上床的江瀾音短促輕呼了一聲。
季知逸穩了穩氣息低聲道:「怎麼?」
想著可能是季知逸習慣了熄燈而眠,江瀾音把自己裹進被窩中搖頭道:「沒什麼,就是突然一黑,沒反應過來。」
季知逸頓了一下緩聲道:「晚上若是需要起身,只管喚我。」
江瀾音借著月光,看向珠簾外挺立的身影輕應道:「嗯。將軍若是有什麼需要,也只管喚我。」
「好。」
室內傳來輕微的呼吸聲,季知逸輕輕轉身,坐至了江瀾音為他鋪了幾層的軟榻上。
微有粗糲的指尖搭於榻上,絲滑綢面觸感細膩,不知怎麼的,季知逸就倏然想起了方才如絲綢般抖落的烏亮軟發。
呼吸微凝,季知逸雙眸一合,翻身仰躺於榻上,強迫自己靜心入睡,直到許久之後才慢慢平緩了氣息。
第二天一早,精神飽滿的江瀾音從內室走出,昨夜季知逸休息的軟榻已經收拾整齊,屋裡也不見他的身影。
想著他可能又是去了院中練劍,江瀾音便準備去庭院尋他。
「夫人安好。」
江瀾音拉開房門,杜管家和銀翹已經等候在了門口。
見江瀾音出來,杜管家含笑上前問道:「夫人,早膳已經備好,不知您是否現在前去?」
江瀾音搖了搖頭道:「我等將軍一起吧。」
杜管家愣了一下,抬眸疑惑道:「可將軍一早便用過早膳入宮了。」
聞言,江瀾音抿了抿下唇,隨後又提起笑容道:「如此,那便去前廳吧。」
吃完早膳,江瀾音本想等季知逸回來,一同去城中幾個商鋪轉一轉,可季知逸入宮商討寒漠事宜,一直到正午也未回來。
「杜管家,我和銀翹出門轉轉,很快就回來,若是將軍回來了,你代我與他說一聲。」
「是。」
杜管家安排好侍衛與馬車,江瀾音便帶著銀翹出了門。
上次出門是夜晚,街上來往的人雖多,但與白日終是不能相比。
江瀾音撩著窗簾看向車外,吆喝叫賣不絕於耳。
上京的商鋪五花八門,各種稀奇玩意兒也很多,江瀾音細細觀察著各個商鋪的情況,心裡盤算著該如何去經營自己手中那些鋪子。
維持營收容易,但想要賺個滿盆缽便很難。若是沒些足夠吸引人的新鮮東西,根本無法在這商戶如雲的上京城中脫穎而出。
「......所以說,這功勳利祿有何用?它再多也換不來美人心啊!」
街角處傳來熟悉的洪亮嗓音,江瀾音探頭一望,正是那日給她推薦了「七日醉」的那個老頭。
他依舊如那晚一樣,穿著灰撲撲的粗布衣,捧了個缺把兒的茶壺坐在長凳上,翹著二郎腿說得眉飛色舞,周圍環了一圈聽眾,一旁賣炒貨的小伙子,正忙活著給大家兜售瓜子。
倚著柱子的大娘已經磕了一地碎屑,江瀾音突然想起了那晚滿嘴的焦香味兒,舌根處濕潤吞咽,她掀簾叫停了車:「銀翹,前面圍了不少人,我們也過去聽聽。」
江瀾音帶著銀翹從小販手上買了包新炒的瓜子,尋了個偏僻拐角處擠進了人群,站在台階邊聽起了老者今天的奇聞軼事。
「老頭兒,依你的意思,那美人是和情郎賭氣,這才嫁給了那位大人,她這叫哪門子賭氣!一輩子都賠進去了啊!這嫁了人又悔不得,她和她那小情郎可不成了隔塘的鴛鴦了嘛!」
老者放下茶壺輕輕呵了一口氣,眯著眼搖了搖手指道:「非也!嫁人了還能和離,她那情郎也不是小人物,若他想奪,也不是不可能!這最重要的還是美人心,人心在此,那大臣得了人也不過是個空殼,有何作用呢?」
「說得在理!但是這大臣也太可憐了,活脫脫的冤大頭啊!」
「呸!」倚柱的大娘吐出最後一片瓜子皮,忍不住自言自語道,「那姑娘也忒不厚道了,她矯情,和小情郎打情罵俏,非得去禍害人家作甚!」
江瀾音好奇地聽著周圍人
討論,捧了瓜子遞於大娘客套道:「大娘,這是在說什麼啊?什麼姑娘,什麼情郎?」
大娘也不客氣,道了謝抓了把瓜子繼續嗑道:「說某個功勳大臣呢,娶了個美嬌娘,但這美嬌娘心裡根本就沒他!人家是因為心裡的小情郎一直不肯回應她,賭著氣想激一把,這才故意嫁了他,就等情郎著急訴情,然後與他和離,再與情郎雙宿雙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