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間滿是腥辣,她難受地回頭看了一眼,氣還未喘勻,卻又不敢耽擱,努力生津吞咽了兩口,緩了緩乾燥火辣的喉嚨,又大邁著步伐,快速往前奔去!
不能被他們抓到!
剛剛張武的話,她縮在草叢裡聽得一清二楚。
那個張武顯然是已經起了害人之心,倘若落在他的手上,她定然是討不到什麼好下場!
夜晚的山林寒涼透體,臉側被疾風颳得生疼。肺腑間又因為劇烈的運動而火辣抽痛,她的眼前一陣陣模糊眩暈,全靠著強烈的求生欲望支撐。
腳下突然一陣虛軟,江瀾音軟著腿摔在了地面,她顧不得被擦得疼痛的手心與膝蓋,努力睜開的雙眼裡,全是旋轉的草葉幻影。
不行,跑不動了......
江瀾音看了看左右,踉蹌著鑽進了一旁的蘆葦盪中。
淺灘中的水淹上小腿,刺骨寒意瞬間漫上四肢。她凍得上下唇一直哆嗦,但還是拖著沉重冰麻的腿,一路淌到了蘆葦深處。
鴉鳥因江瀾音的動靜低鳴而飛,她抱著臂膀裹緊了唯一可以禦寒的狐裘,矮身蹲了下去。
遠處的草盪倏然鳥雀飛散,江瀾音望著那群劫匪尋去的方向,一直緊繃的心情終於微微放鬆了些許。
那群劫匪大概還沒發現她又使了一次障眼法,如今她已經和他們拉開了距離,等緩過這陣無力,她就繼續往今日被劫的地方歸往。
劫匪追著她一路而來,自然是想不起回頭再次搜尋。而且她在那裡消失,林越他們一定會優先在附近搜尋,說不準她可以在半路就遇到救兵。就算沒有遇到林越,至少來路她是認得的,她可以回到上一個城鎮,尋求城中官兵的幫助。
江瀾音快速地盤算著自己如今的情況,確定下來路線後,她動了動有些僵麻的身子,搖晃起身,準備繼續往回走。
沙沙——
江瀾音起身的動作倏然一頓。
沙沙——
不是她自己擦動枝葉的聲音!
江瀾音屏息慢蹲,輕輕轉動自己的瞳眸,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
她緊張地環視四周,除了被風吹動的蘆葦,並無什麼奇怪異常。
豎耳細聽,剛才沙沙的摩擦聲又突然沒了動靜,她輕輕鬆了一口氣。
低頭撥弄了一下被河水打濕而皺成一團的裙擺,江瀾音準備起身。視線揚起的一瞬,餘光倏然瞥見水面上出現了一道銀月光影。
只怔了一瞬,她立刻蹲下身往左翻滾,刀鋒自頸側擦過,半縷烏髮落於水面漂浮。
失手落空的男子偏頭看向摔進水中的江瀾音,手腕翻轉,橫了刀向著她慢慢靠近。
跌坐在淺灘的江瀾音顧不得淺灘上硌手生疼的利石,撐著自己的身子,慌張往後倒退。
他是早上一箭射傷侍衛長的那個劫匪!
江瀾音看著逐漸逼近的劫匪,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空白的腦海里終於翻找出一些信息。
「張守程。」
江瀾音開口的一瞬,步步逼近的劫匪頓了一下。
確定判斷無誤,江瀾音穩住心緒繼續道:「是張武告訴我的。」
「張武?」張守程神情微愣,隨後攏眉道,「他為何會與你說這些?」
江瀾音沒有急於回答問題,而是撐著地先站起了身,然後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這才抬眸看向他反問道:「你覺得他為何會告訴我?」
張守程低眉思索了片刻,重新提起刀對準江瀾音道:「不要耍花招。」
江瀾音睨了一眼他手上鋒利的刀,垂眸笑了一下道:「張武一人尋到,然後又放了我。他道出了你們的身份,我許他百兩黃金,送他與家人出關。」
「你與張武談判了?」
張守程的表情並無什麼變化,看向她的眼神滿是探究。
江瀾音眉頭一跳,但面上依舊四平八穩道:「是,如今的情況,殺了我也好,脅迫我也罷,結果都是你們討不到好,所以他選擇了保自己。」
張守程點了點刀示意江瀾音繼續說,江瀾音看向他輕巧一笑道:「他把過錯都推到了你們身上,人是你殺的,事情也是你主謀的。他賣了你們,給自己與妻兒尋了出路。」
見張守程沒有任何神情變化,江瀾音心頭頓時一緊,她一邊用餘光繼續尋找出路,一邊嘗試動搖道:「你放過我,我把許諾給他的條件全部兌換於你。」
張守程往前逼近了一步,江瀾音看著遞近的刀尖道:「你不信我?或者你可以自己開條件。答應我肯定是比殺了我更合算。」
「張武雖然沒有多聰明,但也不至於這麼蠢。僅憑你一句承諾,他又如何會信?放了你無異於丟了他最大的籌碼,他沒這麼傻。」
張守程一點也不相信江瀾音的話,江瀾音卻倏然抬手握緊了自己的領口磕絆道:「那......那是我與他之間的約定,至於如何讓他安心,這是我的事。」
江瀾音紅了臉滿目羞憤,她偏頭低垂,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攥緊了泥沙。
她斜眸偷偷打量張守程的神色,只要等會他近身,她就糊了他的雙眼,趁機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