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音瞥了瞥魏關月泛紅的面頰,低了眼尾輕輕側身避讓了一步。緊跟著肩頭碰上了一道堅實的胸膛,季知逸也不知何時貼至了她的身後,順手輕攬了她的肩頭溫聲道:「魏小姐客氣。維護建梁百姓安危,本就是季某職責所在,季某說過,魏小姐不必掛懷。」
魏關月盯向季知逸攬上江瀾音的手,瞳眸微怔緊了神情道:「如何不掛念,若非將軍那日搭救......」
「關月,大恩不言謝,具體事宜我們待會再言。」恭親王妃留意到路過的兩位夫人,淺淺一笑為眾人引路道,「諸位一路辛苦,王爺與其他大人已在春華園等候,我
們還是先進園入座,莫要在此站著了。」
恭親王妃勾唇斜睨了魏關月一眼,魏關月羞怯地看了眼季知逸,隨後紅著臉扶著恭親王妃的手臂嬌羞同去。
江瀾音將姑侄二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她回頭看了看正搭著她的肩頭低首凝望她的季知逸,肩膀輕輕一動,將他的手讓落肩頭,然後招呼了魏夫人與季雲姝跟著離去。
春華園裡桌椅早已擺好,男女分席,不少人已經入席正坐。
江瀾音帶著季雲姝,與魏夫人一同坐在了女席第一排。緊跟著恭親王妃推了推身側的魏關月,示意她坐至江瀾音的身旁:「關月說,季夫人一路上對她照顧有加,她與你也是姐妹投緣。今日正好,就讓她坐在季夫人身側,你們姐妹好好敘敘吧。」
季雲姝茫然地看向坐至她們身側的魏關月,隨後偏了身貼近江瀾音嘀咕道:「誰跟她是姐妹,一路上都是她死皮賴臉跟在你的車上,真是硬套近乎!」
江瀾音淺笑了一下沒說話。一旁的魏夫人突然出聲道:「曾家妹子,好久不見!」
江瀾音循聲望去,曾夫人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先是迎上了江瀾音的目光,與她對望了一眼,隨後轉了視線看向魏夫人道:「嗯,好久不見。」
「曾嬸嬸安好!」江瀾音起身見了禮,曾夫人點了點頭平淡道,「如今已是大姑娘了,你與季將軍......恭喜。」
江瀾音含笑剛要謝禮,曾夫人卻已回頭看向引路丫鬟道:「我的座位在哪,帶我過去吧。」
引路的丫鬟看了看魏夫人身側的空位,曾夫人微微皺了眉。
「看我這忙乎糊塗了,差點忘了曾夫人不喜香!」恭親王妃收回打量的眼神,笑著指了指魏關月隔後一座道,「你們趕緊去熄了那處香爐,安排曾夫人入座,好生伺候!」
丫鬟低首引路,曾夫人點頭一謝道:「有勞王妃。」
曾夫人冷淡的態度讓江瀾音一陣怔愣,心情也不禁低落了起來。
魏夫人回頭看了看坐定的曾夫人,片刻後轉回頭,與江瀾音低嘆道:「本以為這些年過去了,她應當已緩過些許,不曾想還是這般......也是,喪子之痛,又豈是時間可以抹平?」
曾夫人與曾將軍年少夫妻,直至中年才得一子。曾安也非嬌慣之人,少年時便隨曾將軍上陣殺敵,本是大好兒郎,結果慶谷一戰,韶華止息。
慶谷一戰,都言是江道桉妄自尊大,這才應敵失誤,導致了一場慘戰,
江瀾音回頭看向低著頭也不與旁人交流的曾夫人,唇角輕抿,眸中染了悲緒。
曾魏兩位叔叔不曾說過什麼,之後還時常來信關懷獨在上京的她,但是曾嬸嬸似乎是怨著的,她先前也去拜訪過曾嬸嬸,但是皆被擋在了門外。
再後來的兩年,她刻意與兩位叔叔拉遠了距離,曾叔叔也很少再來信給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漸漸也隨曾嬸嬸一樣,對慶谷一戰的失敗起了些許怨念。
江瀾音不相信她的父親是旁人口中那般狂妄之人,但慶谷失利釀成慘劇,這也是不可辯解的事實。
所以每每想起死去的曾安,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因為信賴,而將獨子也送上戰場的曾叔叔與曾嬸。
坐在上首的恭親王,眯著細長的雙眼笑看下方的滿座,片刻後輕輕抬手笑道:「今日設辦春花宴,感謝各位光臨寒府,同賞這滿園春色。話不多說,既然人已到齊,我們便開席吧。來人......」
「皇上駕到!」
恭親王抬著的手一頓,隨後眉頭驟緊,看到院門口處緩緩移來的明黃轎座,神情怔了片刻倏爾一沉。
在看清轎上的宣慶帝,他瞳眸微眯,慢慢下座行禮道:「臣弟竟不知皇兄前來,不曾出門相迎,實在該死!」
嘴上的話雖謙恭,可態度卻截然相反。
宣慶帝推開準備上前攙扶的高公公,緩步行下轎攆,看著前方懶散行禮的恭親王,沉眸片刻倏然一笑道:「這哪裡怪得皇弟,是朕沒有提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