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唇角那一抹淺淡的笑意出賣了他的內心,他分明對謝晏川並無歉意。
謝晏川自然也一眼看出他的內心想法:「殿下不想娶我四妹,又不想得罪我們侯府,大可以來找我商議此事,我定有法子讓母親和四妹歇了這份心思,何須殿下你自毀聲名,讓綰娘也跟著名譽受損……」
「我自己能解決的事情,便不勞謝指揮使操心了。至於聲譽一事,」陸回面不改色道,「除了你,無人知曉她真實的身份,自然她的名譽也不會有損。」
「殿下將將回京,正是引人注目的時候,你在這時候對外稱她是你的外室,就不怕有心之人去找她的麻煩?」
「有你的前車之鑑,我自是會加派人手保護她,」陸回抿了口茶,看著對面怒氣沉沉的男人,又補了一句,「畢竟有你的前車之鑑,那種被人登堂入室破口大罵的事情只會發生一次……」
他指的是在清州時,謝三爺帶人闖入草堂,羞辱薛綰妤一事。
謝晏川捏碎了茶盞:這死狐狸慣是會補刀的。
自然他也無比後悔當時自己太過大意,若是自己提早防範,不讓三叔貿然打攪,興許這會兒他與薛綰妤早已水到渠成。
「當年之事我已經找到人證,不日我便會請族中長輩開祠堂,還綰娘一個清白……」
「那你兄長如何論處?」
「他品行不端,才德卑微,自是不配世子之位,」謝晏川眸中露出勃勃野望,「我有功名在身,又得聖眷,我會是鎮遠侯府的世子。」
以前他不爭不搶,一心只想著建得功名,重振侯府,卻不曾想到家人坐享其成的同時,會如此苛待他的妻子。
既如此,他還要什麼兄友弟恭,報什麼寸草春暉?
陸回對於他的回答勉強滿意:「謝指揮使有如此決心,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希望在我成為侯府世子之前,殿下也能早點解除綰娘『外室』的身份。」
「好啊。」陸回痛快答應了他。
其實陸回也沒有打算讓薛綰妤頂著「外室」的頭銜在京城逗留太久,如今與鎮遠侯府聯姻的事情暫時沒了下文,其他權貴也在觀望,但凡真心疼愛女兒的,都不想將女兒嫁給他這樣的人,自然也有那為了攀上他的關係,不顧他有外室也要結親的,那樣的人,陸回也看不上。
「還望謝指揮使能儘快解決家事,畢竟若不是綰娘答應留下來幫我演戲,她早就帶著小月兒回清州了……」
馬車很快修好,陸回擱下沒喝幾口的茶,與謝晏川道別,心情頗好的出了茶樓。
謝晏川捏碎了一個茶盞,茶樓藉此訛了他一筆錢,讓本就心煩的他更為煩悶。
不過這樣的壞心情並未持續太久,他讓人幫忙變換了容貌,去往新置辦的宅院,在見到牆頭露出的那個攢著雙鴉髻,頭戴絨花的小腦袋時,鬱悶的心情頓時一掃而光。
這是他易容假扮木匠住在薛綰妤隔壁的第七日。
趴在牆頭上的小丫頭看到他,立即開心地喊了一聲「木匠叔叔」,而後便消失在牆頭,片刻之後,一個身穿鵝黃色襦裙的小身影出現在敞開的大門口,小丫頭咧著嘴,手裡提著一個小玩意兒,連蹦帶跳地跑進他的院子裡。
「木匠叔叔,你送我的那個會飛的小豬被我玩壞了,可以幫我修一下嗎?」
身後跟著追上來的晴雨,與他賠笑道:「不好意思郎君,我家小小姐又來叨擾您了。」
「無妨,都是鄰居。」他不僅易了容,還刻意改變了聲線,是以對方從未起疑。
幸而當初在邊境戍邊時,閒暇之餘學了些木工的手藝,如今還能拿來哄女兒,也算是沒有白學。
謝晏川從小月兒手中接過那個木製的小玩意兒,檢查了一番後,同她說:「這個修不好了,我再重新給你做一個。」
「好呀,謝謝叔叔!」
謝晏川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心中噓嘆:這聲「叔叔」喊得再甜,也不及以前喊他「爹爹」好聽。
他拿來合適的木料,低頭給她重新做起來。
小月兒自己搬來一個小凳子坐下,捧著臉看他做木工。
謝晏川也沒讓她閒著,遞給她一個不算複雜的魯班鎖,讓她開動腦筋,試試看能不能破解開。
小月兒發現手中的魯班鎖雖然只是幾塊小木頭簡單的拼在一起,卻十分難拆解。
她擺弄了許久,還是解不開,一氣之下沒了耐心,將手裡的魯班鎖扔出去老遠:「破鎖!真是氣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