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軍校的檔案顯示,阿克蘇沒有修完全部學分,他在軍校的第四年上學期申請了退學。]
余逢春悄然睜開眼睛,眼中睡意全無。
「沒有寫原因嗎?」
[沒有,但在他申請退學的前幾個月有過一次處分,說他在校內尋釁鬥毆,影響惡劣。]
「和誰?」
[穆聯城。]
穆鋒的大兒子。
余逢春眉毛皺緊,幾乎要擰成疙瘩:「那他家裡呢?」
[本該是一家四口,父親、母親和妹妹,但現在只剩下一個父親了。]
「怎麼回事?」
[是意外車禍,]0166說,[警方卷宗上記載,他的母親和妹妹外出購買物資的時候,孩子亂跑,結果正好撞上一輛正常行駛的飛行器,母親追女兒,也被撞到了。]
「讓我猜猜,」余逢春緩緩道,「那輛飛行器是穆家的。」
[這個卷宗上沒有表露,但我查到了一份被刪除的錄像,根據飛行器上的標識追蹤……]
0166有片刻停頓,隨後肯定了余逢春的猜測。
[確實是]
心中不好的預感瞬間成真,余逢春瞪眼看著天花板,半晌後徐徐吐出一口氣。
「你覺得,」他慢慢地問系統,一字一句都很認真,「一個腦子進了多少水的人,才會提拔一個跟自己老丈人家有仇的副官?」
0166:……你憑什麼說穆鋒是他老丈人?這個世界的人都瞎了嗎?
余逢春是瞎子之王。
[不知道,]0166心煩意亂,語氣很沖,[可能以前打仗的時候撞到腦子了吧。]
余逢春點頭,認真思考0166給出的解釋。
最後他肯定道:「也不是沒可能。」
0166更煩了,轉頭掛上待機提醒,自己下線了。
第二天傍晚,邵逾白回到雲闕。
繞過一片分割開的花園,邵逾白貌似無意地朝四周看去,目光在觸及點點驟然亮起又快速熄滅的白光時微微收斂,神色平靜。
中央星近些天的白晝很短,邵逾白停在車道上時,看到屋子裡整個是黑的,余逢春把所有燈都關掉了,只有小機器人腦袋上的藍光偶爾閃爍。
睡著了?
邵逾白短暫地回憶一下這些天余逢春睡了多久,本能覺得對他身體不好,又想到或許久睡也是因為身體不適,更加擔心。
推門進房,家政機器人迎上前,邵逾白彎下腰,盯著它腦門上的顯示屏問道:「他怎麼樣?」
機器人沒那麼聰明,只知道在主人面前瘋狂轉圈,表達歡迎回家的喜悅。
好在邵逾白也沒真的期待它的回答,抬手按停機器人的轉圈,他脫下外套,一邊整理一邊走向室內。
「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聲音從稍高一點的方向上傳來,邵逾白抬起頭,看到余逢春正坐在樓上台階那裡,披著一件從柜子里翻到的天藍色毯子。
他像是洗完澡以後在樓梯上睡著了,剛被邵逾白回來的聲音驚醒,睡眼惺忪,頭髮凌亂地到處翹著,天藍色的毯子是用粗的毛線編織而成,披在他身上時顯得很柔軟。
夜色都變得寧靜。
邵逾白緩緩停下腳步,停在樓梯口,不再向前,余逢春低頭與他對視。
光線晦暗,肉眼總有些細節看不真切,邵逾白試圖更仔細些,卻只能依稀分辨出余逢春嘴角柔軟的弧度。
「你也住在這裡。」余逢春說,語氣很肯定。
他當然會發現邵逾白留在這裡的痕跡,余逢春是一條嗅覺相當敏銳的蛇。
「是。」
「你當時說給我安排房子的時候,我以為是說讓我一個人住。」
「我手裡沒有太多積蓄。」邵逾白說,「這裡是最好的。」
余逢春盯著他瞧,搖頭:「不是。」
邵逾白低頭藏住笑:「那你困了嗎?」
「沒有。」
「你肯定困了。」邵逾白說,抬腿向上走去,「你睡不飽的時候就這樣。」
隨著距離的拉近,兩人之間本不明顯的身高差驟然鮮明,余逢春很不適應從低頭俯視到仰頭的變化,但懶得反抗,只是把毯子裹得更緊,保持很舒服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