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逾白道:「穆懷脾氣頑劣,很虛偽,他是穆鋒最小的孩子,穆鋒很疼他。」
確實很疼,什麼事都不避著穆懷,讓余逢春收穫良多。
余逢春攤開手:「所以?」眼神很挑釁,好像在問能拿他怎樣?
他的退縮畏懼柔弱只裝了短短几天,且從一開始就露著尾巴,比股票還不保值,不過邵逾白早有預料,因此並不驚訝。
「沒事。」邵逾白說,「我會幫你看著的。」
余逢春:「雖然這是你應該做的,但還是謝謝。」
「不客氣。」
兩人完全沒覺得這段對話有什麼問題,余逢春心安理得,邵逾白也安之若素。時間流逝、地位倒轉,並沒有對他們的關係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影響。
又或者是某人主觀上不想改變。
何所行說邵逾白是狗,不是沒道理。
飛行器停在雲闕門口,余逢春下車以後發現天色漸晚,一天竟就這樣過去了。
「不用去加班?」
看著同樣下車的邵逾白,余逢春戲謔著問。
邵逾白很坦然:「明天再做。」
手中握有實權的人就是不一樣。
余逢春笑著看他,含笑的眼神似水一般從身上流淌而過,邵逾白不自覺地抿住嘴唇。
既想要閃躲,又想更近,讓人看清。
兩人並肩回到房子,中間有幾次貌似無意的碰撞摩挲,余逢春一進門就踢掉鞋子,脫了外套以後一邊伸懶腰一邊往窗戶邊走,清瘦有力的腰線在襯衫下若隱若現。
門很快合攏,副官看不清楚,但就在視野被徹底阻隔的一瞬間,阿克蘇看到邵逾白撿起了地上的外套,整齊疊好後朝余逢春走去。
兩人身影逐漸重疊。
有個說法,當時編號為Y的指揮艦上,長期工作居住人員並不多,人群來來回回,始終留在上面的就是指揮官和他的副官。
指揮艦像一座孤島,而他們就是孤島上唯二的倖存者。從見面到最後的分別,他們始終是和彼此在一起。
再不契合的靈魂,也會在這日夜的糾纏中融合到一起。
吃完飯以後,余逢春靠在門上問:「你考慮過競爭一下嗎?」
邵逾白回過身:「競爭什麼?」
「別裝你不知道。」
余逢春走進花房,很小心地避開任何有可能沾到身上的枝葉花瓣。
對,邵逾白給這見鬼的花澆水。他居然養花,余逢春很難接受。
「你把這裡布置的像春天一樣,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這個愛好?」靠在一盆繡球旁邊,余逢春隨意評論。
「最近才有的。」邵逾白解釋,而後又說,「想要和得到是兩回事。」
余逢春拔高聲音質問:「所以你連爭取都不爭取一下?」
邵逾白不說話,只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說我能怎麼樣。
余逢春開始生氣。
「我當時費那麼大的勁把你送出去,為的不就是讓你當元帥嗎,你現在連爭取都不肯爭取一下,那過去我們受的苦算什麼?算我們能吃?……」
他碎碎念著,嘰嘰咕咕,像沒牙的老太太,而邵逾白就是他那不爭氣的孫子。
澆花的手穩穩停住,邵逾白拽來一旁的控制器,設定程序後擦乾淨手,把余逢春牽出花房。
奼紫嫣紅落在身後,余逢春還在說。
「……當然了,我不是一定要求你做出什麼成績,你現在已經挺不錯的了,但是為什麼不繼續努力呢?你不拼一把怎麼知道自己有多少潛力?」
「你很想讓我當元帥嗎?」邵逾白打斷他的嘟嘟囔囔。
余逢春愣了一下,眨眨眼:「當然啦。」
邵逾白:「我以為你更想自己當。」
「不了吧。」余逢春搖搖頭,手指無意識的拽住邵逾白的袖子,把那塊平整的布料擰出皺紋。「指揮官已經很無聊了,元帥更無聊。」
他一定是在無意中暴露了什麼東西,因為邵逾白看著他的眼神忽然變了一些,讓余逢春不敢抬頭,心也跟著發顫。
很熟悉的眼神。
髮絲因動作垂在眼前,劃來微妙的癢意,余逢春眨眨眼睛,一隻手忽然伸來,極溫柔輕巧地挑起頭髮,捋過耳邊。
指腹粗糙,若有若無地擦過側臉,比髮絲更癢。
躁動的氣息無聲無息地流淌開,余逢春再一次慌不擇路:「你倆什麼時候訂婚?」
邵逾白指尖頓住,仍然停在他耳邊,問:「什麼?」
氣氛有所恢復,余逢春吐出一口氣,強行穩定心神。
「你,穆懷。」他說。「什麼時候訂婚?」
「我為什麼要和他訂婚?」邵逾白問,聲色漫不經心,注意力還留在那細且軟的髮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