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綁匪真的在末城,不可能不著急。
那到時候,這對鴛鴦還有的倒霉。
不必艾琳多說,余逢春和邵逾白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那你們想在我們這兒得到什麼呢?」余逢春問。
他無奈笑笑,依偎在邵逾白肩膀上,仿佛無力又疲憊,邵逾白也異常配合地把他往懷裡抱,兩人淒悽慘慘,像一對苦命鴛鴦。
余逢春輕嘆一聲:「你也看見我們兩個了,能從三年前撿回一條命就很了不得了,不是不願意幫你們,實在是我們真的記不住什麼。」
三年前的那場綁架案,就像是爆炸的一秒鐘,無限的傷害和火光直衝天際,占據了人視線和記憶的全部,甚至無法思考結束後的那些劇痛和灰塵是否來自於現實,只能記得受到傷害的一秒鐘。
這是正常的受害者視角。
但秦澤實在不覺得這種現象會出現在他們兩個身上——裝什麼呢?
邵逾白就不用說了,認識的人都知道他是什麼性格,平日裡沉穩溫和,談起生意來胃口大得很,寸步不讓。
秦父秦母對他的評價是槍指在腦袋上都不見有絲毫退縮,從來就沒有低頭的時候。
而余逢春——
秦澤只認識了余逢春不到一個月,卻也對他有了很深刻的體會。
漂亮只是余逢春最顯眼的特徵,除此之外,他還刻薄、冷淡、惡趣味,喜歡刺撓人。
而且不難從平日的言行舉止上看出,余逢春是個硬骨頭,要他彎腰,還不如直接折斷他。
這樣兩個人,只會為彼此彎折,是天生一對。
要是說綁匪把他倆嚇得不敢說話,秦澤一個字都不會信。
如此遮掩,大概還是因為不信任,需要更多的籌碼才能將其打動。
這不是隨便一兩句就能說好的,需要雙方都斟酌思慮。
思及此處,秦澤知道不能再聊了,當即笑道:「那不聊這個了,這家餐廳的魚做得很好,快來嘗嘗!」
艾琳將防竊聽裝置收回包中,言笑晏晏,餐桌上的氣氛重新恢復到正常水平。
只是推杯換盞間,四人各有心思。
……
當鐘錶時針指向八點,飯局結束,余逢春和邵逾白先離開了。
外面的夜風已經不像前些日子那麼冷,朝遠處看去,夜幕似深色鵝絨般輕盈,明月群星是撒在上面的碎鑽和珍珠,堆積成一層比一層更深的暗色。
一陣稍涼些的風從過道處吹來,將髮絲吹到額前,余逢春搖搖頭,撥開發絲,鑽進車裡。
邵逾白拉上車門,將車上帶著的天藍色小毛毯蓋在余逢春腿上。
擋板升起,形成密閉的安靜空間。
余逢春終於呼出一口氣,沒骨頭似的往旁邊一歪,躺在邵逾白的大腿上。
「累死了……」
他嘟嘟囔囔地抱怨,感覺到邵逾白手指輕柔地按壓在他的太陽穴上,一圈接一圈地按揉,非常舒緩精神。
無論日常起居還是應對麻煩,邵逾白都超級貼心,余逢春時常覺得就算把全世界翻過來,顛兩下再翻正,也找不著第二個比他還好的男朋友。
真是賺了。
暗暗從心裡思考著該怎麼誇獎,以便激勵他下次做得更好,可還沒等余逢春想出來,邵逾白忽然道:「對不起。」?
余逢春睜開眼,一片暗沉的夜色中,邵逾白不肯看他,只在眼角眉梢處流露出些許難以遮掩的愧疚。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甚至不想再躺著,余逢春半撐起身。
「你幹什麼了?」他很急地問。
「……」
見邵逾白沉默,余逢春便自己猜測道:「真做對不起我的事了?投資失敗了?虧了多少錢?」
面對他的質問,邵逾白很茫然地眨眨眼。
以為這是同意的意思,余逢春強行壓下半口沒喘上來的氣,沉思兩秒鐘後端起男人的責任,慢悠悠地躺回去,安慰道:
「虧錢嘛,很正常的,」他伸手安慰著拍拍邵逾白的胸口,又不自覺地按了按,「我還有點資產,就算你真的沒錢了,也足夠咱們兩個過完這輩子,放心吧,我會養你的。」
一個真正的男人,就該在需要擔當的時候擔當起來!
余逢春已經沉浸於自己的敢於擔當了。
然而邵逾白卻無情開口,打破了他的幻想。
「不是這個,」他微微笑了一下,低聲說,「是別的。」
「哦,」余逢春仰頭看他,「是什麼呢?」
邵逾白的聲音太輕了,仿佛嘆息著呢喃的耳語:「我不想忘了你的。」
「……」
余逢春注視著他藏在黑夜中的眼睛。
邵逾白繼續道:「我經常會夢到你,但從來沒有見過你的樣子,我應該更早些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