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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一秒他就會急不可耐地跑過來, 也許要等到第二天太陽升起。

哪一種可能,余逢春都可以接受。

關鍵在於邵逾白能不能理解余逢春在夢裡給他傳遞的信息。

[你可以休息,]0166異常體貼地說, [我會看著你的。]

六哥有時候不靠譜, 有時候真的像個哥哥。

余逢春沒說話, 閉上眼睛。

……

邵逾白一夜未至。

余逢春表示這能接受, 英勇的人從不會因為這點小挫折就退縮, 既然邵逾白不來, 那自己就去找他。

然而剛氣勢洶洶的推開門, 余逢春就被嚇了一跳。

本該在閉關修煉或者躲避裝鴕鳥的邵逾白, 此刻就跪在他的房間門口, 清晨露水沾濕衣襟,不知道來了有多久。

余逢春後退一步,問0166:「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0166裝自己沒聽到掛上待機提醒, 溜走了。

「……」

余逢春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對眼前現狀, 還是對腦子裡那個臨陣脫逃的系統。

他向前一步,蹲在邵逾白面前。

「這是做什麼?」他問。

魔域中本不該有如此冰涼清冷的早晨,但邵逾白身上的露水是真切存在的,埋在房間底下的靈脈足夠純淨,溢出的靈氣能凝結成露水,墜在邵逾白的衣襟。

余逢春伸手替他拂去,想要收回手,卻被邵逾白抓住手腕,難以掙動。

他在房間外跪了許久,手也變得冰涼,余逢春只象徵性的掙動一瞬,就放棄,任由他握著。

直到這時,邵逾白才低聲開口。

「昨夜弟子夢寐不端,狂悖忤逆,心中甚恐,特來請師尊罰處。」

因為自己做了一個與師尊顛鸞倒鳳數日的夢,心中惶恐不安,所以天不亮便跪在師尊門口,請師尊原諒。

多麼板正恭敬的一番話,仿佛他真的是逼不得已,並未沉醉其中。

余逢春道:「夢而已,不必當真。」

邵逾白卻搖搖頭:「那夢很真。」

「再真也是夢,」余逢春說,「你如果一直為這些事情困擾,那究竟是如何修煉到渡劫期的?」

憂慮太多,易生心魔。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邵逾白道,「弟子知曉是夢,卻仍舊沉醉其中難以自拔,因此惶恐。」

說完,他抬起頭,定定地注視著余逢春的眼睛。

「……」

這便是試探了。

夢境裡的余逢春說自己是真的,若果真是師尊靈體入夢,那邵逾白說自己沉醉其中,幾乎就等同於將自己的心意剖開,晾在余逢春面前。

如果余逢春不懂他在說什麼,那邵逾白仍然可以順勢將一顆真心咬碎咽回去,假裝一切從未發生過。

畢竟師徒悖倫不是多光彩的事,若兩人都有情意,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心裡也有安慰,可要是只有一個人發恨發熱,那說出來就是在害人。

重重生死別離下,邵逾白的愛念比死灰底下的火苗還微弱,不敢聲張分毫,既怕見了天日後瞬間熄滅,又怕燒成燎原大火。

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於是余逢春再次嘆息出聲。

右手還被邵逾白死死握在掌中,余逢春抬起左手。

清風拂過,衣袖向下滑落,手腕空空,上面並沒有三串靈石鑿刻而出的手鐲。

邵逾白怔怔地看著,感受到一點微涼的觸碰點在自己的眼角,仿佛有淚要滑落。

余逢春輕笑一聲,語氣感嘆:「我怎麼有你這樣的好徒弟?」

幾乎就是昨夜夢境的場景再現。

一瞬間,邵逾白連思考都停住,指節因攥緊而泛起青白,緊握余逢春的那隻手卻僵硬著,不敢有絲毫動作,滾燙暴裂的靈力自丹田瘋狂向靈脈湧出,劇痛之下,伴隨著難以自制的狂喜。

淚水比想像中還要快的滑出眼眶,邵逾白瘋了一樣將人摟進懷裡,瞬息之間便移動到床榻前,顫抖的吻雨點般落下。

「師尊……師尊……」

有狂風驚雷自窗外響起,魔氣翻湧,暗雲壓下,一切都來源於魔尊的心緒起伏。

邵逾白從未想過師尊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垂憫後,再一次眷顧自己。

他面前有一條無法回頭的絕路,師尊愛憐,讓這條死路看著都比尋常困苦有盼頭。

余逢春躺在床榻上,枕著邵逾白顫抖的掌心,有溫熱的淚水隨著親吻一同落下,比在身體中涌動的血液還要滾燙。

不怪邵逾白驚喜交加,死了二百三十年的師尊驟然復活,已經是不敢妄想的恩賜,發覺自己的忤逆愛戀以後,竟然還能得到師尊回應——

邵逾白的情緒控制能力已經很好了,換作其他人,現在可能已經走火入魔了。

余逢春任由他又親又哭,空出來的手拍拍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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