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隻妖獸真跟裂縫有關係,那它在凌景宗的所作所為就很有指向性了。
晏叔原秘密將兩人召回,就是擔心餘逢春孤身在外,若稍有不慎被陰招暗算,會再起禍患。
「這些天,你就住在凌景宗吧,」他對余逢春說,然後看向邵逾白,「魔尊日理萬機,我不便久留,您請自便。」
話說得不冷不淡,但已經很有師伯的風範。
邵逾白畢竟已經在明面上和凌景宗割席,晏叔原作為宗主,自然不能讓凌景宗和他再有牽扯。
但宗門的待客之道要溫和親情,如果邵逾白執意留下,晏叔原就當看不見,順水推舟。
彼此心知肚明就行。
余逢春笑笑:「行,我們回穆神洲,悄悄的。」
說完,他看向不語的靜遂。
「有需要別忘了跟我們說。」
「知道,」靜遂點頭,指著晏叔原,「他已經在查了。」
晏叔原看見他現在這副樣子就覺得眼睛疼,嘆了口氣擺擺手,讓師弟和他的冤孽徒弟先走,自己再等等。
於是余逢春和邵逾白離開洞府。
而等他離開以後,一直蹲在地上的靜遂突然站起身,很費勁地朝他們離去的方向看。
晏叔原很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
「不對勁,」靜遂說,「他倆不對勁。」
晏叔原道:「能對勁就怪了。」
天底下再不會有這樣一對師徒了,正道魁首教出個魔界尊者,晏叔原不能多想,想多了怕自己笑出聲。
「不是這方面!」
靜遂皺眉,神色看起來很困擾。
晏叔原問:「還能有哪方面?」
靜遂沉默很久:「味兒不對。」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儘管晏叔原並沒能理解精髓是什麼意思,但他還是本能地皺起眉毛。
「……什麼意思?」
「我現在鼻子靈得很,」靜遂說,「一般人的味道,自己是自己的,但他倆——」
他比了一個糾纏在一起的手勢:「——是一起的。」
「……」
短短一句話,蘊含著巨大的信息量。
晏叔原麻木地抬頭,不敢相信靜遂就這樣把話說出口了。
而靜遂還不懂他在沉默什麼,見他不說話,便問:「咋了?」
看來妖獸不僅感染了他的靈力與身體,還在破壞他的大腦,讓他變成傻子。
晏叔原深吸一口氣。
「沒事。」他勉強從牙縫裡擠出話,「你在這兒好好待著,有事叫我,我先走了。」
靜遂不想自己待著,追問:「你幹啥去?」
「我——」
晏叔原覺得自己頂著一腦門的官司,比山還高的為難壓在他肩膀上,難得語無倫次。
瞪了一傻掉的靜遂,他壓著聲音恨聲道:「我去把那頭死玩意揪出來,片成肉涮鍋子吃!」
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又急又煩,需要找點東西發泄一下。
靜遂似懂非懂,並沒覺得自己說很過分的話。
晏叔原離開了。
……
……
時隔二百年,穆神洲再次迎來了它的主人。
因為此次行動重在隱秘,余逢春和邵逾白沒有聲張,安靜上山,任由山道兩旁的靈草植被瘋長,遮住灰白色的石階。
有玩鬧似的靈陣在山路兩旁,余逢春隨手揮散一個,邵逾白在他身後,手一抬,接住從遠處拋來的果子。
「想不到這些陣法竟然還有效。」
余逢春眉眼彎彎,接過果子掰成兩半,遞給邵逾白一半以後,將另一半放在嘴邊,咬了一口。
繁寶果汁水清甜,產自一棵邵逾白三歲時余逢春移栽來的果樹上,師徒兩個都喜歡。
而邵逾白學習陣法後,練習出的第一個陣法,就是摘果子。
觸發陣法的人會獲得一枚繁寶果。
余逢春是觸發陣法最多的人。
上至山頂,花樹重影中,三間小舍靜靜佇立,一套玉石雕琢而成的圓桌小凳,就在小舍邊,有嫣紅淡紫花瓣隨風飄落,點在桌面鑿刻而成的棋盤上,仿佛一盤風雅的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