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眾多破壞者之一。]主系統意味深長地說,[有些數據,比你想像的更不安分。]
余逢春突然想起衛亭夏那些語焉不詳的短訊。
[現在,]主系統側身讓開,一條閃爍著微光的道路在純白中延伸,[他在等你。]
……
余逢春在道路的盡頭,終於看見了那個靜立等候的身影。暮色將邵逾白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光,像是經年等待的雕塑忽然被賦予了溫度。
來不及思索,他一頭扎進男人懷裡,與此同時,邵逾白也反手將他摟住。用力之大,仿佛是要將人揉進自己的胸膛。
他在余逢春耳邊低聲說:「我好想你……」
余逢春把臉埋在他的肩頭,在心裡換算了一下時間,聲音悶悶的:「你才幾個小時沒見我而已。」
「是嗎?好像過了幾百年。」
缺失心臟的右胸腔里,愛人的心跳震耳欲聾,余逢春只覺得有一瞬間的歡欣滿溢,過多的快樂從眼眶湧出,沾濕了愛人的肩頭。
他同樣小聲說:「我也好想你。」
太久了,太久了。
太久不見了。
一瞬間,余逢春眼前閃過許多場景,有他的,沒他的,流血的,流淚的,飽含喜悅歡笑的,狼狽不堪的,邵逾白有時會握住他的手,有時又會毅然決然地鬆開。他看著愛人離去的背影,同時又在愛人眼中看見了自己瀕死的慘狀。
血從他們交握的手心裡緩緩滴下,暈紅的一片土地里開出潔白的花。
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曾思索那些與邵逾白背道而馳的記憶,仿佛不想就不會被傷害。
而現在,他在邵逾白的懷裡不受控制地回想,那些記憶卻只是化成酸澀刀刃落在他的皮膚上,帶來陣陣飽脹的淚意。
過往似乎都在這一刻毅然決然地轉頭離開了,留下的只有他們。那些掙扎困苦的故事再也不會傷害到他,柜子里的藥可以扔掉了。
余逢春揚起頭問:「我愛你,你知道嗎?」
有溫熱的淚滴在他臉頰上。
「我知道,」邵逾白輕聲說,尾音哽咽,又一滴淚順著他的眼眶滑落。他甚至不準備掩飾此刻的脆弱。
「沒有一刻是不知道的。」
余逢春笑了,笑著笑著又哭出聲。他不覺得委屈,他只是高興。
牽住邵逾白的手,他可以回頭看了。
漂泊的靈魂終於靠岸,空蕩的酒杯重新滿溢。
暮色四合,倦鳥歸巢。
我有一顆心,訴與春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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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