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白坐的位置背對著她,聽到聲音時才轉頭看過去。溫潤的眼底倒映著她的身影, 像是泛起漣漪的湖面瀲灩著水光。
季雲舒看到顧笙,又偏眼朝顧瑾白的方向看去, 眼底微微閃動了一下, 又很快斂好了神色收回。
只有顧震東,看到顧笙這幅樣子心底的火氣根本壓制不住,「顧笙,你是不是忘記前幾天答應的話了, 你到底是想怎麼樣!」
上一次生日宴上鬧成那樣就已經很難看了,顧笙還放話訂婚取消。這件事後顧家傅家都被暗地裡嘲笑, 她的名聲也是差到了極點。
之後顧笙去找傅明川求和,還能推脫是說的氣話。但是今天,到了要訂婚的日子顧笙又要取消,一而再的把兩家的臉面踩在地上,用任性這個詞來形容她都不夠十分之一。
顧笙在顧震東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有理有據的說出自己的理由。「爸,傅明川觸碰了我的底線,這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妥協。」
顧笙語氣平淡,但是話里的意思沒有半分讓步的可能。
「你就因為之前玩笑說的賭約要毀掉兩家的交好?」顧震東聲音發沉。
「這不是一個玩笑,我也不是他們可以用來當賭資的人。」
說完,顧笙象徵性的看了看旁邊:「顧錦玉怎麼不在?爸,我看你要是實在想聯姻,叫顧錦玉嫁給傅家也不是不行,反正她從小到大都喜歡搶我的東西,這次她要是能代表顧家跟傅家聯姻,也算是為家裡出了分力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顧震東震怒,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杯子四分五裂,裡面的茶水濺的滿地都是。顧笙低頭看了眼右腿外側,又若無其事的收回了視線。
「我這是認真的給你提建議,你發這麼大的火幹嘛。這麼好的茶杯,摔碎了多可惜。」
聽著顧笙的話,顧震東的火氣卻越發的高漲了。
顧瑾白連忙出聲,怕劍拔弩張的兩人等會兒吵起來,「爸,如果訂婚取消的話,待會兒還要打電話通知原先宴請的賓客。」
在提醒顧震東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
顧震東聞言暫時壓住了火氣,但是看向顧笙的視線還是忍不住的帶著怒意,「你確定真的不和明川訂婚?你媽留的琴譜也不要了?」
顧笙垂著眼皮,臉上的表情沒有波動:「嗯,人不要了,琴譜也不要了。反正,這輩子我應該也不會彈鋼琴了。」
這句話說出來,讓顧震東的情緒也跟著沉寂了下來。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轉瞬消失。
「爸,我其實很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逼著我訂婚。傅家要訂婚是為了得到顧家的助力拿到老爺子的股權,但是我們顧家不需要。強強聯合當然是好事,但是,不聯姻咱們家照樣可以獨當一面。」
「現在顧氏在我的手裡是還穩得住,等我老了呢?我要眼睜睜的看著顧氏衰落下去嗎?」顧震東眉心皺成溝壑。
聽到這話,一邊的顧瑾白手指一緊,他低著頭:「爸,對不起,是我沒有做好。」
顧震東嘆息了一聲:「不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顧家現在的困局就是後繼無人。顧笙心思不在事業上,她也管理不好顧氏集團。顧瑾白雖然畢業後就接手了一部分公司的業務,大學也是讀的商,但是,他在商業上並不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或者說是他的性格不太適合,太過溫和。
雖然他自從上任後出現的紕漏很少,每一步都走的很穩,但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經商不可能一直求穩,風險永遠是與機遇共存。所以,顧氏集團如果交到他的手裡,他並不能帶領顧氏走的更遠。相反,時間久了反而會慢慢的衰落。
如果只是家中小型的企業,那顧瑾白完全有能力讓公司發展的更好。但是,偏偏是龐大的顧氏集團。商場如戰場,講究弱肉強食。一旦他不在或者有機會,一定會有很多人想要上來蠶食顧氏。
所以,顧震東放心不下把顧氏交給顧瑾白,才想要和傅家聯姻,起碼有個後盾。
想到這些,顧震東一向威嚴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了一絲疲憊
「爸,我看就讓顧錦玉去聯姻吧,她不是也是你的女兒嗎。福沒少享,總不能要出力的時候就不見了吧?」顧笙扣了扣指甲又一次提議道。
顧震東剛消下去的火立馬又升騰了起來,「你再說一次就別進顧家的家門了!」
旁邊的季雲舒看他胸口起伏,連忙上前給他順著氣:「消消氣,有話好好說。你忘記醫生叮囑你少動氣了,等會兒血壓又要高了。」
顧震東氣不打一處來,但對著季雲舒聲音還是緩和了兩分:「是我不好好說嗎,你聽她都是說的什麼話。」
季雲舒找出降壓藥又倒了杯溫水,侍候著顧震東吃下。然後,溫聲的打著圓場:「我看瑾白年紀不小了,要不然有合適的咱們先給他相看相看。他還是當哥哥的,按理也是哥哥先結婚才是。」
顧震東看向了顧瑾白的方向,似乎在思索著這事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