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這條和過去的都不一樣。
徐露將話說得難聽,魏梔盯著這滿屏的字看了好幾遍,然後一頭扎到床上。本稍微平復的情緒又被這番話攪得亂七八糟,她想起小時候的很多事,不自覺地,淚又淌了整張臉。她想要反駁些什麼,但知道後果會是什麼的她又不敢這麼做。
她只是無力地流著眼淚。這時候,門口傳來動靜,她聽得出是貓咪扒門的聲音,但她沒心情去開門,在床上翻了個身,背對著門口,不動了。
幾秒後,貓咪發出的動靜消失,她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她又忘記鎖門了,而不是正人君子的齊佑樹直接開門走進來。
他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她是在哭,以為只是她只是情緒低落不想理人,他將手裡的杯子放在床頭,問:「喝水嗎?」
魏梔用帶著鼻音的聲音說不用。
齊佑樹這才意識到她哭了,他在魏梔看不到的地方僵住,不知如何是好。他記憶中的魏梔似乎沒有這樣脆弱的時候。高中那兩年,偶爾失誤考差了的魏梔反倒是堅毅的,眼睛裡滿是「我下一次要考回我應有的成績」的這種眼神。
她沒在他面前哭過。
沉默了幾秒,齊佑樹問:「那你想吃什麼,或者是想喝什麼嗎?」
魏梔不再忍著聲音,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肩膀也微微抖著,卻不回答他的問題。
齊佑樹在床邊坐下,椰子樹在這時候跑到他的腳邊,小聲地叫了一聲,然後也安靜了。
一人一貓就在床邊陪著她,靜靜地,沒發出任何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魏梔轉過身來,用哭得通紅的濕潤眼睛看齊佑樹,「幫我關下燈吧。」
齊佑樹說好,他伸手關了燈。
屋內一片漆黑,椰子樹不喜歡黑,它豎起尾巴大搖大擺走了,在齊佑樹準備也要離開的時候,他的手腕被魏梔抓住。
他聽見魏梔的聲音,「陪我一下吧。」
齊佑樹心臟一跳,站在原地,在黑暗中盯著魏梔,但他只能看清她的大概輪廓,聲音有些啞地問:「怎麼陪?」
魏梔扣緊了他的手腕,使力將他往下拉,他順從坐下。
「坐著呼吸就好了,到我睡著。」魏梔的聲音還帶著哭腔,說出的話也帶著淚的意味,讓人不忍拒絕。
齊佑樹在床邊坐下後,黑暗中抓著他手腕的那隻手稍微鬆開了,他控訴 :「你這樣的要求很過分。」
魏梔說:「你不是精力旺盛嗎?就坐著陪我吧。」
齊佑樹的視線稍微適應了黑暗,他已經能夠看清魏梔的臉,「我是欠你什麼了?」
「不願意的話你就出去。」魏梔也不甘示弱,但她知道齊佑樹不會走,他是願意的。
齊佑樹果然沒再和她頂嘴,他稍微轉過身體,背對著她,「睡吧,趕緊睡著。」
魏梔在床上動了動,把被子裹在身上,一副要準備入睡的模樣。
齊佑樹拿起手機,將屏幕亮度調到最低,然後開始摸黑玩手機,一會兒之後,他低頭去看魏梔,發現她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正盯著他,沒再掉眼淚了,但依舊難過。
她像是在想什麼,和他對視了幾秒之後,她先開口:「你能抱我嗎?」
齊佑樹還沒說話,她就從床上起來,然後很自然地,在昏暗中,將上身貼近他的背部,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齊佑樹動作頓了一下,等到自己僵硬的思緒被魏梔身上散發的溫熱氣息烘軟之後,他反扣住手機,直白地問她:「你是不是性慾上來了?」
成年人交往就是這樣,他們想知道的話可以直接問,不用彎彎繞繞地去猜測。
齊佑樹能夠理解她,他難過悲傷的時候也習慣做一些轉移注意力的事——很小的時候他喜歡看書,書看著看著就忘了那些桎梏他的事。大一點後玩遊戲,光怪陸離驚險刺激的畫面也能讓他忘卻煩惱。高中的時候,他探究出來的轉移注意力的最有用的方式是和魏梔見面——她陪著他,他就會忘記那些壞事。
然後現在,輪迴一樣,魏梔也對他提出過分的請求,而現在和高中那時的差別是他們已經長大,能夠將曾經覺得不恥、需要藏起來的詞語大剌剌說出。
但魏梔並不是他想的那樣想要轉移注意力,她只是想要被安慰。
她莫名生出一種「討要補償」的心理——徐露害她難過,她就要從齊佑樹這裡得到慰藉。她沒意識到自己這樣很過分,傷害她的明明是母親,她為什麼要對齊佑樹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