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萬丈紅塵滔滔,真正美好的東西總是少之又少。
慈恩寺,念慈母之恩……七重佛塔未必比得上一朵花。
還有些東西,佛曰,不可說。
沒有人知道,方丈和尚在出家之前,欠了別人的賭債,不得不拋下妻子和襁褓中的女兒逃走,後來出家做了和尚,萬事皆空。
鄭連城讓祝靜思來慈恩寺看的,不是花,而是人。
從嶺南來的一個同鄉在慈恩寺上香時,認出了那個曾經叫祝鑄的鐵匠。同鄉把消息帶給了鄭連城,帶著一雙兒女艱難度日的鄭連城卻什麼也沒有說——說了又能怎樣呢?
當初他揮汗如雨地打鐵,而她採菊東籬下,為他釀酒的那一段歡喜的小時光,有顏色,有香味,有真意……而如今,欲辨已忘言。
那時,她邊採摘菊花邊笑著搖頭:「為何菊花只在秋天開?多孤單寂寞。若是能和桃李一同在春天開放,就好了。」
「這還不容易?」他哈哈大笑,一口應承下來,「娘子,明年春天,我就讓這滿院的菊花開!」
到了第二年春天,菊花沒有開,他卻已經背井離鄉地逃亡。
她默默地收拾著家裡與情感的殘局,麻木地承受著生活給她的磨難與摧殘。直到有一天,在鐵鋪的廢料中,她無意中發現許多打成菊花模樣的鐵片,有的栩栩如生,有的還是半成品,可都被水浸濕生了鏽,破破爛爛地堆在牆角。那一刻,她突然掩面痛哭。
其實他不懂,他一直不懂。
最美的花不是只有春天能開,哪怕是寒冬冰雪封山,只待兩人一朝相逢,便可心花怒放。
她要的……並不是花開的奇蹟,只是他回來而已。
方丈久久站在雨中,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七
兩人冒著雨,慌慌張張跑回來,剛進府中,卻看到庭院中有人打著傘在等他們。
裴昀高興地叫了一聲:「老師。」
「張先生!」祝靜思的眼裡也滿是驚喜。
「都進屋把頭髮擦乾,別著涼了。」張九齡一身單薄的青衫濡濕了雨水,神色是祝靜思熟悉的溫暖。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樣子卻似沒有多大的變化,身姿挺拔如雪松,眉眼溫潤如月華。看到兩個孩子手拉著手跑回來,他卻不問也不說,只是微笑看著他們。
「夜雨風涼,老師你身體不好,也快些進屋去。」裴昀立刻上前接過傘,不由分說把張九齡扶進去,少年的個子已經比老師高了,此刻的舉止卻仍然有幾分孩子氣。
看著他們師生同行的側影,祝靜思也覺得溫暖。
天若有情天亦老……他們都長大了,張九齡卻沒有老去。聽說他當年也曾經向一位女子提過親,卻終未成佳話,於是這些年,他始終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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