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虛己抱著貓,她拿著皂葉,一起給貓洗澡,弄得兩個人都一身濕答答的。
李虞兒一邊給貓簏毛,一邊隨口問:「爹娘怎麼都叫你『柏生』?這麼土的小名是怎麼來的?」
難得她主動和他說話,駙馬含笑凝視她,直到她的臉微微紅了起來,才說:「當年爹出征,娘去軍營探望他,結果在半路上臨盆,在一棵大柏樹下面生下了我,那時天寒地凍,娘就用厚實的樹葉連枝折下來裹住我,後來被人救到了軍營里,士兵們看了都嘖嘖稱奇,柏樹的葉子就像鱗片一樣,裹在嬰兒身上就像一層威風凜凜的盔甲。
「結果那次爹打了大勝仗,大為高興,軍中傳言說我是將星臨世——傳說上古時期黃帝掛甲之處生長的柏木,稱為「掛甲柏」[1]。
「可惜我讓他們失望了。」裴虛己笑嘻嘻地說,「我對行軍打仗實在提不起半點兒興趣。」
駙馬不僅對行軍打仗沒興趣,對讀書寫字也沒興趣,書房一年到頭進不了幾次。
李虞兒倒是常在書房裡寫字畫畫。有一天,她正在畫畫兒,頑皮的波斯貓追逐戲耍,把一隻箱子撞翻了。李虞兒「呀」了一聲擱下筆,過去把箱子扶起來,卻見裡面掉出一堆皺巴巴的紙。
這些紙……竟都是她畫壞了的畫,練字用過的廢紙。原本扔掉的東西,不知什麼時候被裴虛己撿起來了,疊得整整齊齊,珍寶般放在箱底。裴虛己看上去貪玩粗心,卻一張張搜集她丟棄的字畫。平日裡,她喜歡的顏色,她愛吃的糕點口味,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這一刻,李虞兒心仿佛被誰的手指輕輕揉捏,有點酸楚,有點暖。
冬天漸漸來了,天氣變得冷。
這天裴虛己回來得晚,李虞兒還有點不習慣,竟然有點想他早點回來。也許是因為天冷了,人就會莫名地嚮往溫暖吧。
傍晚時,只聽僕人突然慌慌張張來報:「駙馬和人在東街打架!」
以李虞兒的身份和性子,自然不可能去東街看個究竟,但心裡卻又是生氣,又是焦急起來。河東裴家名將輩出,但裴虛己卻是個不會武功的,打架恐怕也只有挨揍的份。
果然,到天快黑時,駙馬鼻青臉腫地被家中的四哥拎回來。
裴家四哥是沙場征伐的將軍,一身不怒自威的氣質,面沉如水訓斥:「知道自己錯了嗎?」
「知道。」裴虛己抹著嘴角的血跡,疼得呲牙咧嘴地說,「四哥……下次打我能不能輕點兒?」說話間捂著臉「嘶」地抽了一口冷氣。
怎麼回事?李虞兒愣了,這一臉青腫……是自家哥哥打的?
裴虛己沒好氣地擺手:「別提了,還沒動手幾下呢,那傢伙就被揍得哭爹喊娘,畢竟也是皇親,大庭廣眾之下多沒面子,我把只他的肋骨打斷了三根,就放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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