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主帳篷都被重力俘獲,歪斜傾倒著,從餘震不已的斷崖邊翻滾下去。摔入了崖下的沼澤。
駭然、恐慌的情緒從心底浮上來,看來【安姆】終於明白了正在發生什麼。
歐也妮自己的心情卻非常平靜。
過於平靜。
她在等待最壞的結果。
大地的震動,突兀地停止了。
沼澤慢慢地吞沒了半座投懷送抱的帳篷,然後,仿佛打了一個飽嗝般,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嘆息。
這嘆息,從地底深處顫抖戰慄著,傳遞到大地,又震撼到天邊。
遺憾痛苦惘然悲憤寂寞。
一口氣長長地吐出來,然後戛然而止。
化為無法理解的瘋狂。
前者,是波歐斯的餘音,後者,是邪神甦醒的……
【不要聽!】
【不要去想!】
【不要去理解!】
【安姆】在歐也妮的心中刷屏著警告,急切地想要堵住歐也妮的心智。
浮在沼澤上的,乾癟的帳篷皮,突兀地又舒展開來,變得鼓鼓囊囊。
裡面似乎包裹著什麼在旺盛生長的……
【不要去看!】
歐也妮抽了口氣,慶幸那半座帳篷,像是包袱皮一般藏住了不可以直視的深淵。
她轉頭時順手推開了傑羅姆的臉,調轉了他的視線。
少年僵硬地站著,不知所措。
但是無所謂了,因為來自敵人的攻擊也停止了。
太遠了,看不清特賽的表情。
流浪者奧弗頓突然跪倒下去。
不止奧弗頓,場中那些流浪者們紛紛跪倒拜伏。
不需要邪神昭示什麼,祂降臨的氣息已經威赫場上,攝住了在場幾乎所有流浪者們的心神,他們似乎都陷入了瘋狂般的痴迷。
曾呼喚過邪神的人,曾將最後的生機寄託於邪神身上的人,只需要感受到這一絲真實的邪神氣息,就徹底被攫取剝奪了為人的資格。
扭曲。蠕動。膨脹。異變。脫落。
歐也妮一時難以形容發生在這些肢體上的變化。她無法再將其稱之為人類。
「你們做了什麼!?」唐蒙徳在場中回頭咆哮。
但歐也妮沒有空再去回答那些無理的質疑。
連【安姆】都沒有在內心反駁爭執。
歐也妮脊背發寒,感覺背上密密麻麻地竄起了一連串的疙瘩,毛髮聳然。
那是源於被注視的、本能的恐懼。
有什麼東西,從斷崖下,從深淵中,從地底,盯住了她。
她不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