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默寧主教用一種柔和包容的目光,化解了她的尖銳。
女孩慢慢放下防備。她用帶著幾分茫然的語氣說道,「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的家鄉在哪裡?」范默寧主教問。
「是很偏僻的鄉野。」歐也妮笑了笑,「您一定沒有聽說過。」
主教肯定在揣測她那個格蘭傑姓氏的由來了,就讓他猜著吧。歐也妮將話題轉回當下,「小康郡外的田野很肥沃,在來此的路上,也令我想起了家鄉。」
「希望你在小康郡過得愉快。」
范默寧主教問,「芳汀她如今身體可還健康?」
他問完芳汀,又問起剛剛病癒的阿爾蒙。
在歐也妮看來,這種行徑簡直就像是犯人回來欣賞案發現場。
歐也妮一邊在心底詛咒他,一邊為自己這兩天裡沒有參與昏睡症的調查而致歉。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范默寧主教寬解她,然後開玩笑,「你剛剛睡得太久了,我差點以為你成了新出現的患者。」
剛從密謀的夢境中出來的歐也妮,沒有泄露出半點心虛。她回以同樣的玩笑,「那我一定要感謝主教的教袍,為我驅除了邪祟。」
兩人坐在椅子上,相互看看,然後同時笑了出來。
氛圍輕鬆了不少,歐也妮好奇地看向范默寧主教放回膝蓋上的那本書,「您在看的,似乎並不是教會的典籍?」
「啊,」范默寧主教將那本書遞給她,「是附近一位居民送給我的,他自己寫的詩集。」
「好幾天了,我還沒看完,」他有些苦惱地說,「他等著我閱讀全篇後給他提出建議呢。」
歐也妮翻看了幾頁,戰術性後仰,尊敬地將這本文法錯漏百出、充滿了詩人自我陶醉的詩集合上,遞迴給主教。
她誠懇地說道,「辛苦您了。」
范默寧主教笑著搖頭,「分內之事。」
「照料人們的精神,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這個假象如此完美,令歐也妮不由心想,若范默寧主教這個形象是真實的就好了。
作為樂園追尋者們曾經的精神導師,他的話語裡會否帶有幾分真心呢?
「照料所有人的精神嗎?」
女孩幽幽地說道,「我這些天在小康郡看到了許多豐穗城沒有的景象。」
「您會平等地照料所有人嗎?哪怕他們背棄田園,在工廠中操縱著匠神協會的機器?」
不等主教回答,她又連續發問,「哪怕,他們因未得到足夠的恩賜,而對女神心懷怨恨?哪怕,他們只顧著抒發個人的情感而忘了在詩篇中歌頌女神?」
范默寧主教靜靜地看著她。
剛說完這番近似於指責的話,女孩似乎又有些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