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主蓋比當然不想遷廠。
他沒有刻意刁難對方,沒有要求年輕人去和那個遠親繼承者扯皮。
付過的錢總是很難追回來的。哪怕生意無效,那個遠親未必願意將已經落入口袋的錢再吐出來,在十幾年的揮霍後,他甚至未必有能力還款。
追款這種麻煩的事情,工廠主蓋比沒有往年輕人身上推,而是自己攬下來。
這個待人嚴厲的中年人,好言好語地請年輕人坐下來談。在追回土地款之前,他願意先墊付資金,從年輕人手上再度將合法的地契買回來。
但年輕人不肯賣地給蓋比。
別說是蓋比當初拿下這塊地的價錢了,哪怕是如今的市價,哪怕蓋比願意再和年輕人商議新的地價,他也咬死了兩個字——不賣。
歐也妮知道,這塊地不是過去那片無價值的廢墟。
造紙廠的這些機械是就地組裝的。匠神協會設置的一些法陣在地板和廠房上,根本沒法搬遷。
造紙廠最重要的資產,幾乎已經與這塊土地綁定了。
造紙廠運作了這麼多年後,年輕人再來談土地歸屬,簡直就是勒索打劫。
工廠主蓋比沒辦法放棄這塊土地,願意接受這個勒索。但年輕人態度堅決,連個報價都不肯提出口。
蓋比苦苦陳述多年經營的艱難之處,又壓下惱怒,誠懇地為工人們的飯碗求情。
年輕人的態度堪稱囂張,將蓋比狠狠奚落了一通。
人群中有人哈哈大笑,趁機將蓋比這個犟脾氣怪人的過往事跡拿出來,嘲笑起鬨。
芳汀扶著肚子,慣常溫柔的她這回也生氣了,面色漸漸漲紅起來。歐也妮輕輕拍拍她的手背,讓她留意身體和情緒,不要太過激動。
蓋比只能忍氣吞聲。
會計阿爾蒙瘸著腿衝出去仗義執言,卻沒能經住對方的故意挑釁。
眼看兩個年輕人要動起手來,芳汀急匆匆出了門,走出數步喊住阿爾蒙。
阿爾蒙忍住了拳頭。
那個年輕人看見他身後的孕婦,惡意地伸手猛推,將失去平衡的阿爾蒙狠狠推向芳汀。
眼看兩人就要撞在一起,阿爾蒙腳下卻詭異地踉蹌了一下,重新穩住了身形。
他驚恐地回身,想看看方才是什麼托住了自己,但身後一無所有。
芳汀已連退幾步,驚魂未定地退回安全地帶。
剛丟出了一級氣墊術的歐也妮,臉若冰霜地走上前來,扶住芳汀。
接下來又釋放了一個心靈法術,幫助芳汀穩住心神,鎮靜下來。
年輕人的行為徹底激怒了造紙廠的工人們。他們搖晃著鐵門,喊門衛開鎖,想要衝出來趕走年輕人和圍觀者。
那個年輕人絲毫不懼,「是你們先衝上來,我被嚇壞了才還手!」
他瞧見芳汀和歐也妮,朝蓋比嗤笑一聲,又舉起手臂,「真噁心!大家瞧瞧,這傢伙還將情婦和孩子養在廠里。」
空口污衊完,他沖人群喊,「大家說,這種噁心的傢伙,配不配留在我家祖傳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