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汀看看曾收留了自己的蓋比,再看看嘴硬心軟的阿爾蒙,又看了一圈座中那些熟面孔的車間長和主管。
這裡的很多人都曾給過她幫助。
芳汀做出了一個決定。
「列車站總歸是要重開的。」芳汀在河堤的風中,對歐也妮說道,「但我想,我們不可能一直在原地等著它回來。」
芳汀知道蓋比希望她留下,可她不願意成為負累。
她在心底是贊同阿爾蒙的判斷的。造紙廠現在的經營狀態,撐不了太久。
死守在這裡等待時來運轉,太被動了。與其在漫長的苦等中耗盡現金流,一點點變賣家當,撐著一口氣熬到死,不如趁著有人願意接手,將造紙廠沽高價賣掉,把它剩下的價值變現。廠子是死的,人和資金是活的。
可是離開造紙廠之後呢?拿了遣散費繼續去下一家工廠做工?或者去領外地富商的失業津貼,簽個協議等待他的新工廠建成後入職?
孩子已經長到了稍微可以放心些的年紀,芳汀有路可走。
但這都不是她喜歡的路。
芳汀喜歡這段時間以來在造紙廠的生活。
她不僅喜歡自己用親手的勞動掙來的薪水,也喜歡見到車間裡源源不斷生產出來往外運送的貨物。
更喜歡在工廠主蓋比的管理下,造紙廠里這段有食堂,有宿舍,與工友們共同生活、相互扶助的集體生活的日子。
這是她離開教會撫育機構後,獲得的第二個家。
不是寄人籬下、仰仗他人施捨得來的家,而是自己親手參與創造的家。
「我打算動用那筆錢。」芳汀向神使提出請求,「我想要建自己的廠。」
她說的那筆錢,是歐也妮幫她從史密斯夫婦那裡敲來的賠償金。
歐也妮很早就將那筆錢寄給了芳汀,芳汀一直不願意動用。最初不知道金錢來歷時,是出於本分不安,等歐也妮告知詳情後,就變為了心懷芥蒂。
芳汀從始至終,想從史密斯家要來的,就是那兩個孩子。
歐也妮看得見芳汀日常的辛苦,也從來不勸芳汀用那筆錢讓自己過得更好點。
獨身女性手頭握著自己的錢,比花出去更可靠實在。
現在芳汀有意向要用那筆錢了,特地先請示歐也妮的許可。歐也妮笑了笑,「你想用就用,沒必要有任何心理負擔,也不需要特地和我說。」
神使輕易地給出承諾,「我可以保證的是,沒有任何人,可以用任何理由,將我的教子教女,帶離他們母親的懷抱。」
那筆錢足夠芳汀過上富裕的生活,用來建廠就不算多了。
但要是從小作坊開始慢慢做呢?芳汀不著急。
芳汀甚至不急著先盤下小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