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也妮想像得到,在這位年輕教士奮力爭取這項工作時,其上級感受到的那種頭痛。
「其他人都還在旅舍休息。」安塞爾說,「高塔到今晚才會出現,為了晚上行動順利,您最好也同我去旅舍休息。」
歐也妮笑了,她實在熟悉安塞爾的路數。
「你又在替教會慷慨?」
安塞爾沉默半秒才說,「高級財政官有過交代,若在此地見到您,要替您準備食宿。」
哦,這回是道林的慷慨。
沒有私產的高級財政官,替教會花錢時也毫不手軟。
歐也妮跟著年輕教士前往豐饒教會的臨時駐點,走出一段路後,才聽見安塞爾悶頭說,「我過往做的一切,都符合教會提倡的公義。」
「是是是,你替教會包庇我。」歐也妮笑著說。
當年輕教士停下腳步,轉頭想要辯駁時,她才認真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謝謝你,安塞爾。」
這似乎還是她第一次真心地將這件事情說出口。
年輕教士未出口的話語被堵住了。他墨黑的眼睛看著歐也妮,好一會兒後,才將頭扭回去。
他低聲說,「您無需。」
真希望他不是「引路人」。
歐也妮心想。
無論如何,該結算的總要一筆筆清算。就像道林還清了對她的道歉一樣,她也該還清對安塞爾的一句。
這座小鎮是這幾年裡為安置遭受污染的難民才建成的,鎮民都對教會充滿了敬畏。
所有的屋舍都散著淡淡的雪松香氣。
旅舍的主人帶著沉默的兩人穿過松木長廊,來到一處僻靜的偏廳。
三位法師圍在一張桌邊,在喝茶聊天中等待天黑,氣氛還算輕鬆。
另有一人氣場格格不入,獨坐在角落裡。
歐也妮認識他,那是唐蒙德。
唐蒙德這回亮相,身上那襲破舊的紅斗篷倒是清洗得很乾淨,雖不夠禦寒,主人也不怎麼在意。
令人遺憾的是,唐蒙德只顧衣服整潔,還是沒有修剪那副胡茬。
唐蒙德的桌前竟然沒有擺酒,而是老老實實擺著和他人一樣的茶水。
但那傢伙灌茶的架勢和喝酒也差不多了,他的面色很是煩躁——歐也妮忍不住想,大概因為茶水沒有酒味。
唐蒙德瞥到安塞爾和歐也妮進來,突然放下杯子,站起身來。
他氣勢實在驚人。哪怕他毫不關心,其他法師也不由暫停了交談,悄悄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歐也妮好奇地看著唐蒙德往自己這邊走來。
唐蒙德想要做什麼呢?兩人上次會面的結果稱得上是不歡而散,但如今的她可完全不怕對方的找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