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勢要去開門,梁彰忙勸住她:「不用麻煩!有什麼我吃什麼。」
「那行,就委屈你一下了。」
梁彰在晝城快待了小半個月,早就習慣了粗糙的生活,以前的習性都快磨沒了,娜娜可能還潛意識裡覺得他是那個穿著尚好的男孩,表情都有些窘迫。
當陌生人進入到他們不太敞亮的生活里,和在外面碰見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梁彰懂娜娜的心情,他揚起笑容,讓全身放鬆:「娜娜姐,剛剛城哥在說起他以前的事,我有點想知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向裴一直默不作聲的,此時忽然注視著梁彰,手撐在桌上,說:「他們的相遇也挺戲劇的,反正我是覺得扯。」
「站街女和愛滋病患者的組合,能不扯嗎?」娜娜笑完,驚覺還有個新認識的弟弟坐在這,慌張地捂嘴。
阿城說:「沒事,我剛剛和他說過我的病。」
娜娜這才放心:「他之前年少輕狂暈路上,是我把他送進醫院的,清醒後還非吵著要我電話。」
「原來救他的那個人是你!」梁彰道。
「對啊,阿城還一直覺得這事情說出來丟臉呢。」
阿城不滿:「那段日子我活得不像個人,是很丟臉嘛,你快別講後面的事了。」
娜娜不理他,自顧自說:「我說我是出來賣的,他立馬嚇得不說話,也不找我要電話了。再次碰見阿城是在兩年後,那天店裡來了個特瘦的男人,我當然是不記得他了,給他報了價錢,誰知他往床上甩了兩百塊錢,還說——」
她有意拉長了聲音,梁彰好奇地湊過來,問:「然後呢?」
「他說,要用兩百塊錢買我的電話號碼。」
向裴在旁邊吐槽:「阿誠哥可能以為自己這樣特帥。」
娜娜嫌棄地搖頭:「我當時只覺得這人有病,問他還要不要做了,不做趕緊滾。」
「他倒也沒滾,就坐在床上和我聊天,聊他的樂隊、墮落,改過自新後又查出來了愛滋。我當時聽了嚇一跳,讓他趕緊走,你也知道,干我這行最怕遇上得病的人。」
後來阿城天天來,每次照例什麼都不干,偶爾給娜娜送飯送花,很廉價的追女孩方式,但娜娜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遇上。
」他最後送我的是一首歌,他自己寫的,問我願不願意做他女朋友,我說我願意。他有愛滋也沒關係,我上網查了,這病不吃人,也沒那麼容易傳染。」
在說這些事的時候,娜娜臉上洋溢出特幸福的笑容,那笑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她今天沒化妝,眉眼純素,看起來年輕了十歲,就是一個小女孩的模樣。她在家裡也不像在街上那樣肆無忌憚,而是很克制。
梁彰沒有問為什麼阿城可以接受娜娜繼續做這樣的工作,因為當他看到成堆的藥瓶和昏暗的地下室時,他就全部懂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逃出生活的方法。
「等攢夠了錢,我們就要去另外一個城市,去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娜娜笑著看向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