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他鬆懈時,這樣的場景就是家常便飯。
一種熟悉的窒息感紛至沓來,頃刻間網住了梁彰的皮膚,母親的哭喊繞成一根繩,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客廳拽。
「你為什麼不聽爸爸媽媽的話?!」
「為什麼要偷跑出去?」
「你知不知道你是爸爸媽媽唯一的希望,沒有你,媽媽會死。」
聲音像洪水,梁彰想發出絕望之時的吶喊,卻發現那根細繩越勒越緊,幾乎要硬生生斷掉他的呼吸。
忽然,一個溫熱的手掌拽住他的胳膊,從背後幫他把繩子解開來,梁彰終於可以暢快地呼吸,宛如重生。
他向後轉去,看見向裴的側臉,圈在光里。
接著,他說:「跟我走。」
跟你走到哪裡去?
梁彰想開口問,卻醒悟去哪裡其實已經不太重要了。
梁彰從床上爬起來,被子的邊角被他捏得像醃菜,皺成一坨,周圍還是昨夜的小賓館,兩張單人床,中間桌上一盞檯燈。
外面的雨早停了,陽光很微弱地透進來,飄在梁彰的眼皮上,晃得他眼睛酸澀。
一旁向裴還在熟睡,半張臉埋進了被子裡,只露出看得見血管的眼睛。他睡相極好,長發規矩地鋪在白枕頭上。
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睡相,梁彰立馬自愧不如。
衣服已經幹了,有股很特殊的氣味。梁彰換好衣服,向裴醒了。
他像是還沒從睡夢當中回過神來,坐在床上發呆,兩眼渙散。
他背曲起,像把泄氣的彎弓。
梁彰把衣服甩給他:「起得夠晚。」
「好吵。」
向裴的眼珠轉了兩下,先是看床上的衣服,又看站著的梁彰,接著猛地向後倒,再度一頭栽進柔軟的枕頭裡。
梁彰愣住了,看見那一團白色蠕動了好幾下後不動了。
「向裴!你不會又睡了吧?這都快十二點了。」
梁彰走到向裴的床頭,想喊醒他。
向裴伸出一條胳膊,推了把梁彰,說:「困。」
他的聲音在被子裡顯得糯糯的,梁彰突然覺得向裴像一隻貓咪。他後悔沒帶相機,不然這一幕應該照下來的。
行吧,原來平時酷得不願意多說幾句話的向裴喜歡賴床,並且每天剛起床都神智不清。
梁彰給飯店老闆請了會假,說先回家換身衣服。
雖然衣服是曬乾了,但穿在身上總是不舒服。
「等會進屋,你做好心理準備。」向裴此刻完全清醒了,非常鎮靜地提醒梁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