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搭在貓咪背部的左手趁虛而入,從孟夏抬起一個縫隙的斜後方探了進去,按壓小傢伙癟癟的胃部:「你是不該吃飯了?」
沒有分寸的僱主是這樣的。
小黑貓皺皺鼻頭——林清隅沒看見,沒等孟夏想好自己是欣然接受還是矜持推辭,林清隅就替他拍板做決定了。
「你去穿衣服,我幫你點個外賣。」
為了給小黑貓挑一頓不踩雷的晚飯,他已經提前浪費掉十五分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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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今天的飯是什麼,孟夏只能聞得見一點鮮美的氣味,他拎著盲盒禮貌探頭。
「學長,那我去餐廳了哦?」
林清隅推了推金絲鏡腿,將寬大桌面上的書和電子設備推走,然後屈指敲了敲:「到這裡吃。」
——其實最理想的方案當然是他跟到餐廳里去監督貓咪吃飯。
但那樣監視的意味太濃重。
孟夏震驚,…林清隅不是有潔癖嗎?
東西都挪走了,林清隅靠在轉椅的椅背回消息,時不時瞥一眼孟夏。
他剛回了一條陳子期,對面就打過來一個電話:「隅哥,我姐旅遊回來了,你來我家吃飯不?」
林清隅:「我不在家。」
「還有,我不吃晚飯。」
「哦哦對,你瞧我這記性!」
陳子期撓頭哈哈得隨意,醉翁之意不在酒,「呃等一下,隅哥,你不在家啊?」
突然意識到林清隅說的是什麼之後,他大為驚訝。
陳子期是為數不多知道林清隅的病情的人之一,也因此知道他每個周末都會回林宅。
「嗯。」林清隅一帶而過,不欲多解釋,「你找我有事?」
一說起這個來,陳子期瞬間變苦瓜臉:「我姐從歐洲買回來了幾十條波斯地毯,還有一堆在路上呢。」
「我家太后娘娘勒令她趕緊想辦法都處理掉,我姐又把任務名額分攤到了我頭上…隅哥,你們家缺地毯嗎?」
「那你應該知道,」林清隅慢條斯理地表示了遺憾,「任何掉毛的東西,都不會出現在我家裡的。」
孟夏一邊小口小口舀飯,一邊豎著耳朵聽林清隅打電話。為了防止米粒掉在光潔的桌面上,他吃得萬分斯文。
林清隅中午不吃飯,晚上也不吃飯嗎?
作息這麼紊亂,真是一點也不健康,難怪會生病呢。
…掉毛的東西?
吃到一半感覺到自己被點名了,孟夏遲疑抬頭,還不忘舔舔唇角。
他看了看林清隅,又看了看自己。
原來學長這麼嫌棄自己嗎?
雖然知道兩個人的接觸都是出於治病需要,但聽到這麼冰冷無情的話,孟夏還是有些難過。
林清隅也察覺到了孟夏的視線,自己剛一對望過去,黑髮少年就跟地鼠似的鑽回他的洞裡去了。
只能看見頭頂的發旋和被飯撐得鼓鼓的雙腮。
吃得這麼大口,怎麼餐盒裡的飯菜怎麼還剩那麼多?
林清隅搭在膝蓋上的左手不自覺捻了一下,回想起小黑貓瘦伶伶的脊背,還有從自己的身上跳到地板上的時候,冰得一個勁兒倒騰四爪的委屈模樣。
孟夏無知無覺,捏著筷子機械性往嘴巴里塞飯。
林清隅沉吟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指上,指甲蓋修剪得圓潤整齊,底色是很淺淡的粉色,只有在靠近指甲蓋尾部的地方,才覆著窄窄的一彎白月牙。
本來就不好好吃飯了,三天兩頭光腳踩在地板磚上,感冒了怎麼辦。
預想到可能帶來的一系列麻煩,林清隅果斷改變了主意:「地毯有純色的嗎?」
聞言,孟夏悄悄停止了咀嚼,他剛剛不是還說討厭掉毛的東西嗎?
還是說,自己連一條地毯的價值都比不過……
剛才還瘋狂推薦地毯的陳子期一下子卡殼了:「這個吧,按照我姐的審美,好像有點兒難。」
陳子儀不僅是購物狂人,而且鍾愛一切色彩斑斕的東西。
他生怕好不容易點頭的林清隅再次改口,一面安撫他一面跑到儲物間裡去翻找:「不過隅哥你別急,我記得好像是有一條沒有花紋的來著……但不知道對你來說尺寸合不合適?」
林清隅鬆了口氣,答道:「不用很大,我只想放在客臥。」
他能夠容忍不和諧的裝飾品擺在自己的空間內,已經是最大讓步了,實在是不想讓公寓也變成調色盤。
孟夏神采暗淡的的黑眼珠一點點亮了起來,覺得舌尖的三文魚也重新變得美味起來。
客臥,原來是給自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