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鱗雖然堅硬如盔甲, 但其實也是有觸覺的,林清隅的蛇尾被孟夏撓得癢絲絲的, 內心更是如海浪一般, 時起時伏澎湃不休, 最終是高漲的亢奮浪高一尺, 將他徹底淹沒。
【你剛剛是說,周彬不是你男朋友?】
鮮紅蛇信子的高頻率地從他漆黑的碩大蛇吻中探出, 碧色眼眸一轉不轉地盯著孟夏, 紅綠斑斕的色彩交織在一起,視覺衝突分外強烈,兩個人又離得很近, 幾乎臉貼臉,在這種攻勢明顯的注視下,孟夏的心跳漸漸加速,有種被攫住了的茫然感。
小黑貓霧蒙蒙的爪墊又開始緊張地出汗,有那麼幾次,他甚至感覺到了冰涼濕滑的蛇信子舔過了自己的鼻頭。健康狀況下,貓咪的鼻頭本來就是濕潤的,蛇信子掃過的感覺又不一樣,像被冰塊刺激了一下,又像被徹底吞吃入腹的標記與確認。
三角鼻頭上濕噠噠的觸感是如此明顯,好像被毒蛇附身上了一樣,孟夏的心弦越繃越緊,終於忍不住,顫巍巍伸出一點粉紅色的舌尖,舔了一下鼻頭,試圖用自己的體溫覆蓋掉那種詭異的感覺。
但,不知道是不是孟夏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伸出舌頭舔了那一下之後,大黑蛇似乎…變得更加興奮了。
【我要是沒有聽錯的話……你再說一遍。】
蛇吻裂開一點,雖然只是一條窄縫,但孟夏還是看見了裡面雪亮的獠牙,和兩端一直可以裂到盡頭的口腔寬度,連粉紅色的下顎都透著一種可怕。
像是要張大嘴將自己一口悶掉一樣。
孟夏完全聽不懂林清隅在說什麼,甚至不確定他有沒有說話,敏銳的貓耳只能接收到嘶嘶的氣音,瑟瑟發抖地壓在腦袋兩側,想要把聲音過濾掉。
小巧玲瓏的貓耳顫抖得可愛,蛇吻湊上去舔舐了一下。
林清隅有心模仿貓科動物互相安撫的動作,但奈何實在沒有種族天賦,看起來完全是像在平常一道開胃菜。
他對兩個人之間的溝通障礙毫無所察,往常最引以為傲的思維全都被本能排擠出了腦子,耐心有限地輕舐催促小黑貓,讓他再複述一遍自己聽到的回答。
貓耳上分布滿了毛細血管,細長的蛇信子緩緩碾過的時候,小黑貓感覺到那一條皮膚都變得涼嗖嗖的,耳朵不自覺越壓越低,越壓越低,最後再也沒有可以躲避的空間,僵直著抽筋了。
「喵…喵嗷……」
孟夏開口的嗓音里染上顫音。
【你怎麼了?】
每叫一聲,都會短促地喘一聲,胸腔里的空氣只進不出,原本軟綿綿的喵聲被擠得驚惶變調。
【是不想喜歡我…談戀愛嗎?】
在毫無人性的眼鏡王蛇的壓迫之下,委屈巴巴的小黑貓努力往正確答案的方向猜。
被甩得東一塊西一塊的手機閃爍著,林清隅終於注意到了孟夏迷茫懵懂、水光瀲灩的雙眼。
——更重要的是,扔掉開著翻譯器的手機之後,他也聽不懂了。
……
寬闊的雙人大床上,一蛇一貓各自趴在一邊,面前擺著各自的手機。因為需要給對方看文字,他們頭挨著頭,趴得很近。
一蛇一貓的前端是對齊了,但末端就相差甚遠了。身形嬌小的小黑貓只占了床長的不到四分之一,身長數米的眼鏡王蛇則一直蜿蜒到床尾,然後迂迴回來繞了個圈,把小黑貓圈在用自己蛇軀畫出的地盤裡面。
孟夏使用語音輸入,林清隅使用鍵盤輸入,因此,孟夏的輸入速度要比林清隅更快一些。
【我和周彬學長就不是情侶關係,所以分手這個詞本來就無從談起。】
【不過,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這個呀?】
【你的室友說】聽到孟夏否認之後,林清隅的理智漸漸找回了些許,自己都沒親自查證,居然就這麼相信了不知道傳了幾手的傳聞,【你親口承認的】
是淪陷的情感讓自己盲目,更還有因為無法忍受親口聽到孟夏承認戀情的那種可能,擔憂自己無法維持僅剩的體面。
雖然,最終還是沒維持住就是了。
現在,忽然聽到孟夏告訴自己,那些傳聞都是假的,他根本沒有男朋友,林清隅內心的狂喜幾乎要溢出來,戳了幾下鍵盤就喪失耐心,克制不住扭過腦袋去看孟夏的手機。
孟夏沒有想到自己靈機一動找的一個藉口,居然兜兜轉轉傳了一大圈,還傳到了林清隅的耳朵里,尷尬到無以復加,連害怕的情緒都被沖淡了,偌大一個蛇腦袋貼過來也沒分神躲開,兀自低頭解釋得認真。
從二人的背後望過去,黑色毛髮與黑色鱗片交融在一起,好似窗外月明星稀的良夜。
伴著耳畔咪咪嗚嗚的聲音,林清隅馴順低頭閱讀著屏幕中的文字,心緒多日以來第一次恢復寧靜。
孟夏:【之前晚上我沒回宿舍,舍友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我才將錯就錯……】
解釋著解釋著,他忽然想起,罪魁禍首不就是自己身邊的某個人嗎?
小黑貓敢怒不敢言地抿抿嘴,鬍鬚繃成一二三四五六根直線。
本來,他就不怎麼惹得起林清隅,今天,顯而易見,更是惹不起了。
心情愉悅地看完事情始末之後,大蛇戀戀不捨地挪回自己的位置,開始措辭如何道歉:【抱歉,剛才是我衝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