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知道的。
因此,在林清隅坐到旁邊的時候,孟夏往裡面挪了挪。
床很大, 位置足夠坐下兩個人, 很顯然不需要給自己讓位置——林清隅只能理解為孟夏是在遠離自己。
他也跟著往裡挪了挪。
孟夏被林清隅擠得沒有地方了, 他本來就靠牆坐著, 現在都快要變成貼在牆面上的貓餅了。
他踢了踢小腿。
淺金睡袍像花瓣一樣往兩邊分開,滑落, 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肌膚。
陽光和靜謐一齊在這一方空間內流淌, 林清隅緩聲問:「怎麼不說話了?」
一分鐘之後, 孟夏說話了:「討厭你。」
睡袍的下擺逶迤垂在床面上,孟夏的兩條白藕段一樣的小腿露出來了, 隨之露出來的還有一條漆黑蓬鬆的貓尾巴。
貓尾巴的長度大概到他的小腿肚中間, 但比小腿還要粗,像蓋布揭開之後的禮物彩蛋, 左右晃悠著強調自己特別的存在。
黑的純粹, 白的耀眼,並排在一起對比強烈。
「可是, 」林清隅一把精準握住了那條每次朝右晃悠過來的時候, 都會掃過自己的手背的貓尾巴尖, 「你的尾巴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林清隅的膚色也很白, 是那種冷白的色調,但同樣的黑貓尾巴握在他的手裡, 生出的卻不同的既視感, 由於屈指握拳的動作,他寬大的手背上浮起幾道淡藍色的青筋,配著指縫裡漏出來的幾縷純黑貓咪毛髮, 莫名有些色氣。
更難以啟齒的是,孟夏感覺到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順著自己的尾巴尖一點點蔓延到尾椎骨,脊柱,然後直頂到天靈蓋。
對這種感覺,孟夏已經不是一無所知了,和林清隅接吻的時候,他也會生出這樣的感覺,但他和這種感覺又沒那麼熟悉,或者大膽預言,無論經歷過多少次,都會忍不住發燙戰慄。
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尾巴在林清隅的手裡僵成一條貓棍,偏偏那人還一直用手指輕輕捋著。
孟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原本柔軟靈巧的貓尾巴被越捋越直,越捋越直,變成了路邊的樹杈子。
他試圖把自己的貓尾巴努力往回抽,在這一瞬間,他都不想承認這條尾巴是連接在自己的屁股上的了。
「……眾所周知,貓的尾巴和貓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尾巴召回術失敗,他漲紅了臉,於是仗著隔物種如隔山,擺出一副認真的模樣,開始給林清隅胡亂科普。
「它們有的時候,比較不聽話。」
一邊說著,孟夏把自己都給說服了,說完之後還點了點頭:「嗯嗯。」
餘光里,他看見林清隅輕輕笑了一笑,不知道在笑什麼:「原來是這樣嗎。」
「我覺得也是。」
孟夏的嘴巴和尾巴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尾巴總是很軟,而嘴巴,有的時候很軟,有的時候很硬。
林清隅既然被自己忽悠住了,怎麼還不鬆手?
「尾巴,」孟夏暗示性地用小腿碰了碰他,「還我。」
好消息是,他的尾巴的確回來了;壞消息是,是用小腿換的。
林清隅剛一鬆手,貓尾就嗖地一下消失了,鑽到孟夏的腰後顧涌顧涌,然後從左腿旁邊探了出來。
他接住了孟夏的腳踝,皺眉打量:「腿怎麼了?」
往常,孟夏變成小黑貓的時候,踩在自己的腿上走來走去都有勁得很,他都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腿部肌肉凹下去四個梅花狀的小坑。
這會兒一米八的人,怎麼力道比貓咪還輕飄飄。
林清隅的洞察力的確很敏銳。
在今上午的滑雪運動中出了大力之後,孟夏的雙腿不像是尾巴那麼有活力,在掙扎與不掙扎之間糾結了小一會兒,他選擇了實話實說:「有點酸,有點軟。」
所以踢人都沒力氣了。
不過,好在孟夏本來也不是那種喜歡用貓爪揍人的暴躁小咪,只是實在忍不住想要用肢體動作表達一下自己內心的不滿。
所以對於沒有打痛林清隅這件事,他也沒有那麼在意。
只是,孟夏也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當了二十多年的文明貓兵,小學期間還拿過六張獎狀,對著林清隅,卻一次兩次「不文明」起來。
百思不得其解,他將自己的行為歸咎於,今天真的是太累了,所以控制不了脾氣變壞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