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2 / 2)

陳熙南自覺理虧,笑著搖頭:「我不颳了。留吧,想留就留。」

「不留。」段立軒拿起牆上掛的棒球帽,隨手往頭上一扣,「最煩碰上熟人兒,他媽問問問的。」

段立軒的肌力還沒全恢復。走個幾百米還行,多了就跛。他不願被人瞧見,別說鬍子,通身的行頭都換了。

曾經的段二爺,那是茶晶眼鏡小鬍子,盤扣大衫樂福鞋。小包一夾,環佩叮噹,上哪兒都前呼後擁。

現在他是鬍子不留,小弟不帶。國潮不穿,珠寶不佩。不耍票兒不裝逼,主打一個「誰他媽也別瞅著我」。

清早六點,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苦命人。兩人出了醫院大門,不緊不慢地順道溜達。

段立軒今天穿了一身黑。棒球帽大背心,籃球褲運動鞋。帽檐還有點歪,那叫一個青春。別說段爺,簡直就是段賢孫。

陳熙南默默走在他斜後方,盯著他帽尾扣里的發茬。在陽光下毛茸茸的,泛著可愛的金黃色。

太陽不烈,卻曬得某人直中暑——想抱他,嗅他,吻他。想化作一條大森蚺,纏得他喘不上氣。也想化作一顆小樹苗,植進去肆意生根。但就像慣常的那樣,他只在腦子裡過了把癮。實在按捺不住了,就偷摸碰下衣角,再吻一吻碰過衣角的指尖。

「哎,那家以前沒瞅過啊。」段立軒努了下嘴,示意街對面的早點攤位。深藍色摺疊雨棚下,一個大油鍋,一個保溫桶。

陳熙南正嗦著二哥味的手指餅,被這突然的搭茬驚了下。掃了眼那路邊攤,委婉地拒絕道:「還是去大茶樓吧。」

可段立軒就像那撒手沒的哈士奇,什麼也聽不進。甩著摺扇,倆腿直奔雨棚倒騰:「天天大茶樓,吃得起膩。」

陳熙南小跑著追上,扯住他臂彎:「路邊攤不乾淨,都是尾氣。」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段立軒甩上摺扇,敲了下他手腕,「爺今兒想吃炸油條,就擱這兒!」

陳熙南拗不過,只得又仔細打量了下攤位。等看到攤主,這才明白段立軒犯什麼倔。一個精瘦的女人,腰上綁了根繩子。繩端栓了個小孩兒,正蹲在地上扣磚縫。

段立軒這人就這樣,管閒事沒夠。往街上一走,哪怕是看著流浪狗拉屎,他也得湊上去瞅瞅拉沒拉稀。

他背著手走上前,仔細打量了下那娘倆:「來一斤油條,兩碗豆漿。」

攤主搖頭擺手,指了下旁邊的泡沫牌子。就見泡沫牌上寫著:我是聽障人士,請看本單點餐。

段立軒哦了一聲,扇子往褲兜里一插,打了幾個手勢。那攤主面露驚訝,也回了幾個手勢。

倆人對著炫舞半天,陳熙南饒有興致地旁觀。段立軒胳膊還吊著,手勢打得吃力,總得墊起肩膀發力。舞了一會兒,他比劃了個大拇指,端著豆漿坐到小桌旁。

陳熙南也跟著落坐,略嫌棄地看著碗上的塑膠袋:「這肯定不是食品級的。」

段立軒抽了根筷子,不小心被毛刺扎了。嘖了一聲,低著頭擠指肚:「矯情。吃不死。」

陳熙南湊上來看:「扎刺了?給我看看。」

倆人坐在路邊攤的小桌旁。披著一身暖洋洋的晨光,頭對頭地找毛刺。腳邊是零落成泥的繡球花瓣,被風攏成一個個藍色小團。

陳熙南掀起眼皮,偷瞄著段立軒。看見他濃黑的眉睫,小小的嘴唇,淡色的胡青,鼻尖上的一點黑頭。還有鼓動的胸腔,溫暖的手掌,蜜色的大腿。

那一瞬,他忽然覺得很幸福、很滿足。想著除了不能接吻澀澀,情侶間也不過如此。

他故意慢著找,就為了多握一會兒這隻手。過了兩三分鐘,段立軒不耐煩了,作勢要抽回來:「拉倒吧。死不了。」

「那可不一定。」陳熙南拽著他的手不肯松,「要是扎進血管里,順著血液在體內遊走,最後扎心臟上都有可能。」

段立軒尋思了會兒,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又拿我找樂子呢?」

「實話。曾經在急診輪轉,有個男孩兒,肚裡扎了半截針。當時沒找到,不了了之了。結果兩個月後,斷針游進心臟,扎到了二尖瓣。」

他身子弓得很低,溫熱的呼吸撲在段立軒手心。聲音很輕,像從空中緩緩飄落的羽毛。鏡片後一雙全神貫注的眼睛,認真得像在設計宇宙飛船。

段立軒恍了下。感覺那小木刺,好像還真就扎心臟上了。

「找著了。」陳熙南左手從包里摸出個皮盒,啪一聲摁開。裡面兩排傢伙什,什麼指甲鉗小剪子,鑷子挫子刨足刀。他抽出最小號的鑷子,仔細地夾出倒刺。鬆開手,抬臉溫柔地笑了笑:「這回心臟保住了。」

最新小说: 爛掉的白月光更有殺傷力哦 番茄假想 在生懷流劇本里學習產科 地府化妝師誤釣鬼王 我有特殊的占卜技巧[刑偵] 月亮走向月亮 每天都是新物種 扣1我哄你[電競] 惹風 掌心灼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