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
大碴子:
譜兒大:架子大。
麻溜兒:趕緊去。
蹭蹭嗒嗒:磨磨唧唧。
支腿拉胯:叉著腿坐。
硬錚:硬氣
京片子:
瞜一眼:不莊重地,隨隨便便地看一眼。
掃聽:打聽。
拌蒜:腿腳不利索。
第30章 恥懷繾綣-30
「小小餵鵪鶉蛋,白娘子餵粉皮。聶小倩餵白霜,雨師妾和黑瑪麗餵大白。」陳熙南敲下Command-S,緩緩扣上了筆記本,「麻煩了啊,回去請你吃火鍋。」
「拉倒吧。那蜀九香我可不去了,再吃皮燕子該報廢了。」韓偉在電話那頭惆悵地嘆氣,「陳巨巨餓兩天能死不?我不敢上前兒啊。」
陳熙南請了四天假,直接回了老家。這可苦了韓偉,不僅要獨自與蛇共舞,還得幫他餵鼠鼠。
「死倒不會,只是我怕她吃了莎樂美。」陳熙南有點為難,仰在轉椅上沉吟半晌,「這樣吧,我抽屜里有膠帶。勞您一駕,給莎樂美的缸蓋兒纏纏。還有啊,黑瑪麗眼神不好。餵的時候記得用鑷子,別被叼著手。」
「哎,掙你倆子兒我是真不容易。」韓偉那邊傳來開冰箱的聲音,緊接著是嘩啦啦的塑膠袋聲,「你傷咋樣啊?」
「不礙事。就是最近心累了,想歇歇…」臥室門被敲響,陳熙南回頭招呼了句,「門沒鎖。」
他媽推門進來,往桌上放了碗切好的火龍果。看他在講電話,便默默地坐到床邊等著。
許廷秀今年六十四,是個精神板正的老太太。將近一米七的高個子,瘦條條的長身板。緊噔噔的方臉盤,眉眼間都是老師的威嚴。頭髮用網兜盤在腦後,戴兩粒珍珠耳環。穿著到腳面的長裙,熨燙得沒一個褶。
歲月會蹉跎皮囊,但不會坍縮氣質。正相反,她往那裡一坐,就是一部70年代的散文詩。
陳熙南匆匆掛了電話,拿過碗笑盈盈地吃起來:「別擔心。就是找機會歇兩天。」
「能不擔心麼。你懂事,打小兒就報喜不報憂。」許廷秀看了他一會兒,憐愛地撥他劉海兒,「那粘血的紗布,用衛生紙裹起來扔,緊怕我跟你爸瞅見。」
陳熙南不說話,只是訕笑。像討饒,也像撒嬌。
「你總嫌我倆老了。我倆是老了,但不是沒用了。」許廷秀啪地拍上桌面,疾言厲色地說道,「不讓孩子受委屈的能耐,倒還拿得出來!」
「委屈是有一些。」陳熙南放下碗,抱起胳膊搖頭,「不過關係著感情。我本打算穩當了再和你們說。」
養了近28年的兒子,頭一回提愛情的話茬。許廷秀驚喜萬分,眼睛感動得波光粼粼。
「是你們單位里的同事?」
「是我的病人。」陳熙南有點害臊,來回躲著她灼熱的目光,「誒,媽你別這麼看我。」
「什麼時候帶回來?」
「噯,甭問了!瞅他這抹咕丟的樣兒,指定被人家玩兒得團團轉呢。」陳正祺在門口聽了半天,終於沒憋住插了嘴,「我說兒子,你可別想不開。我被你媽統治了四十來年,跟蹲渣滓洞沒兩樣兒。」
許廷秀胸脯一挺,眼睛一瞪:「我倆說著話,誰採訪你了?」
「你不採訪我也說,」陳正祺是個模樣和善的老頭,眼睛總眯縫在笑紋兒里,「樓下站了一幫兒,正喊陳大夫呢。兒子去瞜瞜,不認識咱報警。」
陳熙南本來正笑著,聽到這話臉白了。剛走上陽台,就聽見了叫賣喇叭的朗誦。
「陳大夫,陳大夫,陳熙南小大夫。二哥問你還好嗎。要是berber亂蹦,你就喊兩嗓;要是栽楞楞肚皮朝上,你就招招手。沒氣兒了不行,交不上差。交不上差,二哥不愛。左臉欠抽,右臉欠踹。驢見驢踢,豬見豬踩。陳大夫,陳大夫,陳熙南小大夫。二哥問你還好嗎。要是berber亂蹦,你就…」
七八個大老爺們兒,稀拉拉地站了一草坪。打頭倆高個子。一個雞冠發,舉著喇叭。一個大胖子,拎著躺椅。
陳熙南嘩啦一聲拉開窗戶,揮了兩下手。披上運動衫,獨自下了樓。
大鵬一看到他就竄上來,前後左右扒拉著瞧:「你沒事兒吧?傷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