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扯犢子了!」那麼一大條子盤在門口,鬼都沒心思調情。段立軒拆下掛杆,死命扒拉陳熙南,「整走!快整走!啥B玩意兒啊,他媽都給我整萎了!」
陳熙南深深地望著他,笑得又傻又寵溺。最後圍上浴巾,撿起陳巨巨出去了。
他的樣子太過淡定,倒顯得別人大驚小怪了。段立軒看到浴室鏡子裡,自己光不出溜地掛在半空,像個受驚的大馬猴。臊著臉從馬桶上跳下來,扒著門框往外看。
兩人中央是走廊和餐廳,都拉著窗簾。一片黑沉沉的穿堂,只點了臥室的床頭燈。
陳熙南正背對著他,立在臥室的門洞裡。暗黃的光暈出來,在他身上勾出一圈朦朧的金邊。腰間圍著藏藍浴巾,雪背橫貫一道紅疤。黑黃相間的大蛇盤在他臂上,淺紫的嘴一張一張。
他微微側過臉來。從額頭到下巴,天神般的一條線。扇著金白的長睫毛,分不清是天使里的惡魔,亦或是惡魔里的天使。
站門口看了半天,終於相中了一個塑料儲物箱。把裡面的書一沓沓掏出來,摞在牆根。卸下身上的巨巨,接冰淇淋似的盤進去。他怕給憋缺氧了,蓋子故意錯了個縫。黑色蛇信從縫裡一略一略,可憐兮兮的。
「委屈你會兒。二哥怕呢。」
「誰幾把怕!」段立軒也湊了上來,拿過幾本書壓箱蓋,「這玩意長得太麻咧人了。你就這一條吧?」
陳熙南的臥室東邊是窗,西邊是牆。靠牆原本打了個衣櫃,被他取掉中間的橫隔板,拿來堆放造景缸。橫三豎三,一個大九宮格。櫃門一拉,正好可以遮光。
他不動聲色地把櫃門拉嚴,從櫃頂夠下醫藥箱:「你先躺好,我去洗個手。咱們準備開始。」
段立軒覺得這話怪怪的,但也懶得吐槽。大喇喇地仰著,用五指姑娘呼喚定海神針。
喚著喚著,困意再度席來。他往旁一翻身,又呼嚕嚕地睡了。
睡了沒多大會兒,覺得定眼酸脹。他往前蹭了蹭,從肩膀上回過頭。就見陳熙南蹲在床邊,戴著一次性膠皮手套。拿了管藥膏,嘴裡叼個小手電。
「…你干哈呢?」
「外敷麻藥。」
「要給我噶痔瘡啊?」
「二哥沒有。」陳熙南放下手電,旋上軟膏蓋,「主要是怕你疼。」
段立軒反應了會兒,捂著屁股軲轆起來:「不是你等會兒。你再仔細瞅瞅呢。」
「仔細瞅了。沒有痔瘡,里外都長得很整齊。」
「我讓你瞅我臉!」段立軒指著自己的腮頰,「你瞅我像零兒嗎?」
「不像。」陳熙南抽了張紙巾擦手,不緊不慢地解釋著,「所以敷麻藥啊。沒經驗很疼的。」
段立軒都有點傻了。不對啊,這咋還邏輯閉環了呢?
「哎不是,為啥你覺著我能給你當零兒?」
「因為二哥心軟。」陳熙南又拿出一個大紫瓶子,拆著包裝膜,「你肯定捨不得我難受。」
段立軒又困又醉,這會兒腦子像個沙瓤西瓜。想也沒想,一猛子就進了套:「你咋知道我捨不得?」
「哦?這麼說你捨得了?」陳熙南銜著一線冷笑,透過銀涼的鏡片看他,「要是余遠洲,你還捨得嗎?」
「…這有毛關係?」
「怎麼沒關係?你不喜歡我,為什麼答應?」陳熙南扔了瓶子,單膝跪在床邊。虛扼住段立軒咽喉,嘴唇貼著他耳廓,「因為你心軟。你可憐我。你覺得睡一覺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是給我點安慰。」
他虎口的力道很輕,似一個若有若無的吻。但就是勒得段立軒上不來氣。恐懼順著脊椎遊走,上下牙忒楞楞地打架。
「但是二哥啊。你知道為什麼浪蕩的多是男人,而保守的多是女人?」陳熙南輕笑了一聲。嘲諷的氣流,蛇一樣鑽進耳孔,「因為代價不同。自由只是虛詞,只有傷害是真實。做一,那個垌不需要有名字。我陳熙南也好,張三李四也罷,與你都沒有區別。但做零,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你需要承擔的風險多了,想得也多起來。疼痛,疾病,愛與自尊。你可憐我,願意施捨我點溫存。不過你拿得出的誠意,也就這麼多了。不比對酒吧撿的凱子多。說到底,還是因為你不喜歡我,你不願為我付出代價。」
段立軒仍不說話,垂著濃黑的眼睫毛。薄薄的嘴唇緊抿著,人中上沁了一層細汗。
陳熙南抬他下巴:「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怎麼這會兒不說了?」
「你那嘴也不勻空兒給我說啊。」段立軒拍開他的手,不滿地嘟囔,「我啥時候從酒吧撿凱子了?」
這話一出,倆人都笑了。笑著笑著,又同時收了聲。定定地對視了會兒,陳熙南率先別開臉。草草收拾了東西,拿起掛在門上的運動衫,披在肩上往外走。
「干哈去!」段立軒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