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邁出一步,又疼拉了胯。韓偉連忙上來扶他:「沒事兒吧?」
「沒事兒。腿坐麻了。」段立軒扶著沙發背直起身來,故作鎮定地往外走。為了藏傷,他走得很標準。實在是太標準了,標準到此地無銀。
韓偉悄摸打量他,手心都攥出了汗。眼見著段立軒蹬上鞋了,又轉過身來。支支吾吾,紅著臉亂瞟。
韓偉也不敢問。只能段立軒瞟哪兒,他就跟著瞟哪兒。緊著尋覓能給這活爹捎上的東西。左遞一瓶水,右遞一包紙。最後把自己買的包子都遞上了,段立軒終於咬著牙開口:「陳樂樂的啥玩意兒…背心兒啊短袖的,你給我隨便拿一件兒。」
作者有話說:
好慘啊軒。
D完這席話,對二爺來說,算是非常直給的表白了。他自覺對洲虧欠,所以壓抑著對樂的喜歡。他的確『抓著洲不放』,但本質是『對自身錯誤的無法原諒』,以及『男人的擔當』。
對他來說,愛情就像撿貝殼。撿到了就走,不該再去海邊。不管身後的那一顆多麼讓他心動。
這其實沒有錯。因為人需要自我約束。
他只是『幸得再去海邊的機會』。而不是『退而求其次地選了樂樂』。
另外曲子是Dav Garrett的summer,不是久石讓的那個哦。感興趣的可以聽聽,老激烈了。
第43章 葛蔓糾纏-43
才早上九點,已經熱得烤人。車窗里吹進蓬蓬暖風,陽光烙鐵似的摁在腿上。臉曬得通紅,煩亂羞憤。可又藏了點隱秘的快樂,像放了場只有兩人的煙火。
段立軒沒找見自己的衣服,只能穿著陳熙南的運動服。防風的滑面料子,動一下就嚓嚓作響。響了心頭就亂,全是那些溫存的小片段。
街邊的泰迪狗嗷嗷亂吠,有孩子在叫。尖銳地連成一片,圍著他瞎起鬨。越來越近,像嘈糟的彩鈴。
「哥啊,電話不接摁了呢?」司機從後視鏡瞟了他一眼。
段立軒回過神,才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在響。+1打頭的號碼,一瞅就是電信詐騙。
一般人看到這種,摁掉也就完了。但段立軒不。他這人外向得出邪,從不拒接來電,哪怕是詐騙。趕上心情好,他接起來勸一勸。趕上心情不好,就接起來罵一罵。正巧當下他心忒亂,急需找個人泄憤。
「哎我說你們這幫人,干哈不好啊一天天的!幹這行遭報應知道不?近報自身,遠報兒孫。騙別人兒血汗錢,有命騙你沒命花。別給人逼急了再從後hai你一板兒磚,下半輩子你就被窩裡吃,被窩裡拉,被窩裡放屁嘣爆米花…」
「…二哥,現在方便嗎?」余遠洲的聲音陌生又熟悉,恍如隔世一般。直接給段立軒聽懵了,呆呆地反應了半晌。
「…咳…呃…洲兒啊?咋還打上電話了?」
「手機連不上網,怕你擔心。我到地方了。」
這話一出,段立軒才想起來。昨天送別的時候,他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余遠洲落地來信,省著自己惦記。一宿過去,別說惦記,都他媽要忘成腳後跟的皴了。
他指甲剋著大腿上的膠標,心虛地小聲問:「哎,有人接你沒?」
「有。」余遠洲說話不連串,像是在走路,「黎先生,給安排了。I#039ll take this myself(這個我自己拿)…今天,就能安頓好。下周,去新公司報導。」
「昨兒給你重打了一百萬。班兒累了就不上,治病為主。缺錢吱聲,二哥不差你這幾個。」段立軒說話的功夫,剋下來半截阿迪達斯的膠標。剛要順手扯掉,忽然想起這是陳樂樂的褲子。後背唰地沁出冷汗,緊著往回粘。粘又粘不上,只能使勁兒拍。
一片手忙腳亂中,就聽余遠洲說道:「二哥,我在翠湖留了點東西。等你得空了,去拿一下吧。」
翠湖天地,是溪原市數一數二的別墅小區。坐落在襄原路和長深高速的交匯處,容積率僅為0.3。徽蘇風格的聯排,垂柳綠竹、白牆灰瓦。青石磚的小院子,深咖色的花格窗。院門口兩列木雕對聯:幽谷雲蘿朝採藥,靜院軒窗夕對棋。
這曾是段立軒認為最好的東西,含了極大的誠意。他房前房後看過很多遍,自認為無比熟悉。可今兒再一打量,不知怎的,竟跟頭回見似的。
沒有愛與回憶的房子。再豪華,也不過是身外之物。而只有盛載了情感的房子,才能叫家。身外之物是沒有份量的,很快會消弭於心底。但家是有魂魄的,哪怕隔上半個世紀,也能清晰地回憶起。
地板上蒙了層細灰,走路都留腳印。朝南的大客廳,挑了三米來高的頂。茶几上放著A4檔案袋,鼓囊囊的。
段立軒坐到沙發上,嘆了口氣。點了根煙叼嘴裡,拎過袋子拆了。
去名後的房產證。一分不少的銀行卡。還有一個牛卡紙信封。信封上是雋秀的小字:無以為報,聊表心意。裡邊指肚厚的紅票子,十沓。